“他手很巧的,什麼竹蜻蜓、陀螺、不倒翁都能做得活靈活現。”

“怪不得那天你和爺爺後來聊得這麼愉快。”顧煦握著她的手,笑著接了話,“原來是因為外公的關係。”

阮星沉笑了下,繼續和他說起以前的事。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等到半山腰的時候,阮星沉停下步子,張望了一眼,才指著一處地方,“到了。”

雖然十多年沒有回來。

但其實墓碑前麵還是很幹淨的,一看就是有人在打掃的。

阮星沉和顧煦解釋道:“我有拜托人,讓他們有空的時候就過來打掃下。”她雖然沒有辦法親自過來,但也不能讓外公外婆死了之後冷冷清清的。

但總歸還是不一樣的。

外人能把外在的東西做好,可內裏的情意又怎麼可能盡到?

想到這。

阮星沉小臉上的神色便又頹廢了一些。

顧煦知道她在想什麼,揉了揉她的頭,溫聲說道:“以後你想什麼時候過來,我就陪你一起過來。”說完,又捏了捏她的手,“走吧,跟外公外婆說說話。”

“嗯。”

阮星沉抬起頭,衝他笑了下。

祭祀用得東西都是顧煦準備的,很全,她把水果和鮮花放在墓碑前,然後拿出一塊帕子細細地擦拭著上麵的灰塵,指尖撫到墓碑上那幾個字的時候,那股子悲傷的情緒又湧上心頭了。

父親死的時候,她還小。

隻知道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也不會有人再把她放到肩膀上,背著她到處玩了。

可外公外婆去世的時候,她已經長大了。

外公是腦溢血去世的,那會正值期末,她還在考試,家裏人怕影響她,硬是等她考完了才讓班主任和她說,聽完之後,她就愣住了。

她收拾書包,請假,然後回家。

整個人就跟傻了似的。

她的學校離家是有一段距離的,平時乘個公交車都得20.30分鍾,小鎮交通不發達,一天隻有3.4班車,她等了很久也沒等來車,就一個人背著書包,哭著往家的方向走。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天都暗了。

院子裏坐著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看到她回來就歎口氣。

然後讓開路,讓她過去。

她以前回家,外公都會搬著椅子坐在院子裏等她,可那天,他躺在床上,身上穿著幹淨整潔的衣服,周圍都是人,可他沒有睜眼,沒有說話,整個人看起來都消瘦的不行。

......

回憶戛然而止。

阮星沉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用很溫柔的聲音和他們說,“外婆,外公,我回來看你們了。”

“這麼久沒回來,你們肯定都生我的氣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繼續擦著墓碑,等擦幹淨,才又繼續說道:“你們在那邊怎麼樣?我現在挺好的,對了......”她把目光轉向顧煦,瞥見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臉上的笑意深了些。

“這次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我把我最喜歡的人帶回來了。”

不用她開口,顧煦就十分自然地蹲在了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墓碑說,“外公外婆,你們好,我是顧煦,是星沉的男朋友,很抱歉,現在才來看你們。”

“以後我會跟星沉多來探望你們的。”

“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好星沉,不會再讓她被人欺負了。”

阮星沉轉頭看了他一眼。

顧煦像是感知到似的,也轉頭望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頭。

天上的烏雲壓得更低了,怕待會不好下山,阮星沉看著墓碑又說了一會子話,然後站起身跟顧煦朝墓碑拜了幾拜就打算下山了,剛要下山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副剛準備上山的樣子,肩上背著一把鋤頭,看到阮星沉和顧煦都愣了下,再看到他們站著的地方,想了又想,突然驚道:“你,你是老海叔家的外孫女吧?”

阮星沉很久沒回來,但她記憶好,看了一會也認出他是誰了,看著他點了點頭,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四堂叔。”

小村子裏大部分都是沾親帶故的。

這位被他稱為“四堂叔”的男人,就跟她家有點關係。

這些年,她拜托的也是這位堂叔,想到這塊墳地這麼幹淨,她心裏又有些暖,就連聲音也變得溫和了許多,“這些年多謝四堂叔了。”

村子裏的人性格憨,一聽這話撓了撓頭,擺手道:“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再說你這些年寄來的錢也不少。”

他是知道自己這位侄女還活著。

電話通過,每年也都會有一大筆錢定時轉過來,但就是不見她回來。

前段時間,他底下那幾個小崽子看電視的時候,他倒是跟著看了一眼,電視裏那個好看的小女娃長得很好看也很熟悉,跟老海叔家的那個外孫女就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但他也不敢確認啊,總覺得自己是認錯了。

畢竟電視裏的那個可是明星啊。

剛才看到兩個人背身站著的時候,他想到之前山下幾個老人家說來了一對很好看的年輕人,不知道是來祭拜誰的,他還在想是誰家的親戚呢?

沒想到這剛上山就碰到了。

看了又看,跟電視裏的女明星一模一樣,看來他這個堂侄女是真的有出息了。

小輩有出息。

他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

餘光瞥見她身邊的男人,一愣,“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叫顧煦。”阮星沉接過話,介紹道:“顧煦,這是我四堂叔,這些年都是他在幫忙照料外公外婆的墳地。”

顧煦平日裏就算是麵對自己家裏那些親戚,也都是愛答不理的,他性子倨傲慣了,再說他身份高,誰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現在。

他看著這個憨厚的山裏人。

竟然十分好脾氣的走上前,朝人握了握手,一點都不嫌棄他手上還帶著泥,“這些年,多謝堂叔了。”

中年男人哪裏見過這樣貴氣的人啊?呆了好一會才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