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酒樓後院,繁花翠柏,蝶飛蜓舞,清雅幽寂。
一間雅舍窗扉洞開,桌上擺著新鮮果蔬,一樽銅質的仙鶴形製的煙爐,煙霧繚繞,浮香嫋嫋,景清三人或坐或立,正手執香茗,圍攏攀談。
“真人,那智然方丈說楠笙已經身死,此話當真可信?”
青雲子探究的看向景清,眉間一片煩躁。
“不信!”景清搖搖頭,含笑接過林夕遞過來的一捧熱茶,在嘴邊小口啜飲。
“呸!什麼出家人不打誑語,平日裏一個個寶相莊嚴,論起騙人信手拈來!”
青雲子一直對和尚觀感甚差,眼下得那景清確認,心中更是激憤難當。
“真人,既然不信那智然老和尚,先前在了了峰上,明明大勢在我們這邊,您為何忍氣吞聲?”
“林夕,你來說說我們先前為何不戰而退?”
景清手捧熱茶,氤氳嫋嫋,看也不看青雲子,和藹的問向身邊束手而立的林夕。
“老師,弟子見識淺薄,不敢妄下斷言。”
“無妨!且說說你那日見聞,心中是如何想的?”景清擺擺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林夕近上前來。
林夕緊緊稍作遲疑,便不拘束,先躬身朝景清和青雲子各執了一禮,然後大大方方的臨著景清下首坐下。
“弟子認為,先前在了了峰,我們雖然人多勢眾,占據人和,但若說大勢所趨,不免過於牽強。”
“哦?既然占據人和,已經算是優勢,為不占而退?”青雲子聞言不解,開口插話。
“此地是何地界?”林夕笑忘一眼青雲子,伸手端起桌上茶盞,在指間緩緩把玩。
“懸空寺。”青雲子不假思索的答道,轉念一想,心中還有疑惑。
“就算地利在對方那邊又如何,地利人和,我們雙方不過五五分,而且那懸空寺遭逢天劫,大陣受損,無相身殞,實力上還要打些折扣。”
林夕看了一眼景清,欲言又止。
“無妨,言行無忌,今日就事論事,沒有那麼多規矩。”
景清淡然撫須,朝著林夕鼓勵一笑。
“先前老師天劫出手,怕是受了不輕的傷吧?”
林夕眼角小心覷了一眼景清,見他雖然麵色如常,但唇齒間略有蒼白,見他並無異議,接著開口說道:
“那智然方丈成聖日久,今日以逸待勞,老師對上智然方丈可有勝算?”
“若是先前不曾傷了,料那老和尚不善攻伐之道,為師勝算極大,眼下,雖有一戰之力,卻勝負難料。”
景清也不遮掩,苦笑著搖搖頭,如實坦白。
提起先前天劫之威,青雲子心有餘悸,再回想景清真人先前通天徹地的神通,心下有些擔憂,不免關切的看向景清。
“真人,如今身……”
景清淡然擺擺手,視線落在林夕身上未曾偏移。
青雲子隻好訕訕的收回自己的關心,仔細聽那少年侃侃而談。
“敢問青雲子師叔,摩天崖季覆雨,懸空寺鎮守,儒生嵐山,都是何等境界?”
“這……嵐山應該是知命境,其餘人近些年未曾出手,境界不詳。”青雲子略加思索,確實對於對手知之甚少,不由得老臉一紅。
“就算如此,我與德瑞身邊的浮屠老狗也能各戰一人,雖餘下個嵐山,不是還有洗劍閣劍魁潮織麼?未必沒有一戰可能。”
“師叔莫非忘了,洗劍閣潮織與季覆雨一同入場,明顯關係曖昧,且不論他會不會出手,到時候能不能臨陣倒戈,都是一個未知之數。這樣的人你敢放心麼?”
林夕將續好的茶水從桌麵推到青雲子麵前,青雲子緩緩抬頭,正對上那雙笑意宴宴的眼睛,對比了一下景清,隻覺得二人神態相近,又同樣心思深沉,假以時日,怕是又一個景清。
青雲子端起茶杯,茶湯七分滿,茶溫適宜,清香飄渺,輕輕啜飲一口,隻覺得頰齒留香,回味餘長。
“師侄,莫非忘了山下的數千鐵騎?”
“師叔,莫非忘了山上的數萬僧眾?”
青雲子眉頭簇起,緩緩開口:“懸空寺天劫降臨,無相禪師涅槃身死,寺中人心慌慌,此時若出手,隻怕那群禿驢無暇他顧,未必贏麵不大?”
“就算依照師叔所言,我們不計代價,刀指懸空寺,懸空寺必先攘外,到時寺中上下一心,哀兵必勝。況且,”
林夕轉動指尖,看那杯盞花紋旋轉,接著說道:“師叔你還是過於信賴長公主了,你覺得為了一個前朝餘孽,她會甘心與懸空寺交惡,不惜玉石俱焚的站在我們這邊?”
“這……怕是不能。”青雲子思忖稍頃,尷尬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