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手挽手地走,老妹在後麵解釋名詞給我聽,我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麵的人影。奇怪,我清楚地記得,當年我們去度蜜月的時候,我想跟他牽手;婚後去拜訪長輩的場合,我去挽他的胳膊,他總是說:
“不要這樣,別人看了多不像話。親熱的動作要在房間做。”
還有,他帶我去百貨公司,總是挑些比他母親那個年紀的人穿得還保守的鞋子給我,衣服不外是密不通風從領子包到膝蓋下麵的。我以為,我丈夫是個好男人,他喜歡我這樣的形象,而這樣的形象也蠻符合我對自己形象的要求。
當我看到他和那個女人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時,我心裏想:
“老公啊,你早告訴我你喜歡這調調,我也會演,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演?”
本來我是生氣的,到這時已經覺得荒唐。
角色的遊戲
後來,他們兩個招來出租車,一道擠進後座,我和妹妹趕緊也叫了輛車跟在後麵,她坐司機旁邊,我坐後座的中間。每當紅燈的時候,妹妹就叫我瞧清楚,女人的頭枕在我丈夫的肩膀上,一手還伸過去撫摸他的耳朵,這就是性感帶。他們倆因為太專注於耳鬢廝磨,根本沒想到有人跟蹤。
車子上了陽明山,原來我丈夫要去看我公公墳墓的工程進度,那時候公公剛去世不久。下山之後,他們就跑進賓館去了。
這次的捉奸過程,我看到了他在跟我結婚那麼多年中,從來沒有在我麵前表露過的縱情,我的內心百感交集:原來你搞外遇是為了這事,這是一個很小的要求嘛。如果你來跟我談,我也可以這樣做。我也有浪漫的一麵,我也希望有打扮得風情萬種的時候,是你不讓我做,因此我才乖乖順從你,還不都是你。
其實,我錯了。第一,這不是一個小小的要求,這是一件大事;第二,他也是應社會的要求,扮演傳統社會所賦予他的丈夫角色,也要求我扮演傳統妻子的角色。這個力量非常大,大到我們每個人都在不自覺中去接受,沒有經過批判或反省。
任何一個角色的形成,印象的形成,一定有它社會的需求。譬如在古代,做太太的必須守貞,男人卻不用,因為太太是生育的機器,她的行為一旦出軌就會亂了宗法社會的血統。所以一個妻子的性格不但要被訓練得堅貞,而且要內化,內化到不自覺的程度。我的悲哀就是,我不自覺地喜歡扮演一位好母親、一名好老師的角色,我浪漫的一麵早已經消失了、隱藏了。我們是被刻板角色犧牲的一代。
有一次,我開玩笑說:
“希望我將來變成一個老花俏。哪一天我兒子結婚,我要穿著迷你裙,頭上插著一堆花,打扮得像劉姥姥一樣。”
兒子馬上反應:
“媽媽,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麼結婚時我不會通知你,以免你給我丟醜。”
瞧,連我兒子這一代都還有這種對父母刻板的印象要求,傳統觀念的製約力量不可謂不大。而我當時卻真以為,隻要我丈夫告訴我如何改進,我一定會配合他的要求。這麼多年過去,我才知道太難了,真的很難解放自己,而男人女人如果不能解放,外遇的問題永遠會是問題。
到底誰是受害者
在這次的外遇中,我雖然是名義上的受害者,但實質上我覺得他所受的傷害遠比我大。
當外遇事件爆發後,我前夫一向好父親的形象、他在同僚麵前的形象,以及他在辦公室裏的形象,全都在一夕之間摧毀無遺。緋聞是個人道德上的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