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的母親,那個他客氣稱呼為沈阿姨的女人已經笑著走到他麵前,接過他手中的碗,說:“去玩吧,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開飯啦。”
從未記事起,他始終在殘破不全的家庭中長大,他有母親,卻每年隻能見上幾麵,而長遠的距離與長時間的隔閡,讓他從不能像紀念這樣趴在母親身邊撒嬌任性。
有時他像被母親遺忘的附屬品,有時他像母親的樹洞,更多時候,他們是相對詞窮的母子。
這樣一句溫溫柔柔的馬上開飯,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夏日美夢,是他完全陌生的、屬於完滿家庭的味道。
溫夜橋望著眼前眉目善良的女人,夕陽餘光透過玻璃窗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模糊的影子,空調吹出的冷氣絲絲沁入皮膚,他的手伸進褲袋,黏熱的汗液粘住了那兩張照片。
樓上傳來紀念脆生生的聲音,不停喊著他的名字,催他上去。他僵硬地站著,第一次覺得那聲音竟如此讓他留戀。
不過短短幾秒鍾,卻讓此刻躊躇猶豫的他捱得艱難。他的手指在兩張照片邊緣揉來捏去,從在火車上起就一寸寸積蓄起的決心與勇氣在以成倍的速度沙漏般流失。
溫夜橋知道,他必須要向前走一步了,否則,那堅硬的決心就一去不複返了。
女人嗔怪地衝樓上皺了下眉,無奈又寵溺,她看向溫夜橋,溫聲提醒他:“去玩吧,念念在叫你。”
“阿姨,”腦子裏轟然一聲,他終於開口,說出早已想好的說辭:“我剛剛接到電話,家裏有點急事,就不在這吃飯了,您幫給跟念念說一下吧。”
“飯馬上就好,吃完飯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溫夜橋低頭避開女人的目光,拒絕了她的挽留,“不用了阿姨,家裏真的有急事,我下次再來看您。”
“好,那你在這等一分鍾,我讓司機送你,外麵熱。”
溫夜橋抿唇低頭嗯了聲,褲袋裏的手緊緊握著,他抬起頭,笑著說:“那我去衛生間洗下手。”
“好。”
溫夜橋關上洗手間的門,在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音裏,望著自己的眼睛。眼眸深深,整張臉上無一絲母親的神韻。
他咧唇苦笑著,褲袋裏的手指猶豫地摩挲著,終於捏出那張小小的一寸合照,而那張三人合影,最終被他牢牢按在衣兜裏,不忍拿出來。
最後關頭,他還是退縮了。
耳邊揮之不去的都是紀念快樂的聲音,而那個善良的被丈夫蒙在鼓裏的女人還在叮囑司機一定要將他安全送到家。
他深深吸口氣,將那張一寸合照扔在水池旁,然後將水龍頭慢慢關上。他手指慢慢地把握著尺度,將按水龍頭留下一絲縫,跑著水。
然後他打開洗手間的門,脊背挺直,笑著跟紀念的母親說了再見。
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平緩駛出高檔別墅區,彙入主幹道的車流之中。車裏開著冷氣,溫度適宜,溫夜橋緩緩鬆開右手,抹了抹額角冷汗。
紀念的母親,那個他客氣稱呼為沈阿姨的女人已經笑著走到他麵前,接過他手中的碗,說:“去玩吧,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開飯啦。”
從未記事起,他始終在殘破不全的家庭中長大,他有母親,卻每年隻能見上幾麵,而長遠的距離與長時間的隔閡,讓他從不能像紀念這樣趴在母親身邊撒嬌任性。
有時他像被母親遺忘的附屬品,有時他像母親的樹洞,更多時候,他們是相對詞窮的母子。
這樣一句溫溫柔柔的馬上開飯,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夏日美夢,是他完全陌生的、屬於完滿家庭的味道。
溫夜橋望著眼前眉目善良的女人,夕陽餘光透過玻璃窗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模糊的影子,空調吹出的冷氣絲絲沁入皮膚,他的手伸進褲袋,黏熱的汗液粘住了那兩張照片。
樓上傳來紀念脆生生的聲音,不停喊著他的名字,催他上去。他僵硬地站著,第一次覺得那聲音竟如此讓他留戀。
不過短短幾秒鍾,卻讓此刻躊躇猶豫的他捱得艱難。他的手指在兩張照片邊緣揉來捏去,從在火車上起就一寸寸積蓄起的決心與勇氣在以成倍的速度沙漏般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