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這樣問我,是不是有時候你也無法知道我在做什麼?”
“不,沒那回事。俺很清楚你做了什麼,隻是想試試你是否誠實才問的。”貓說。
雲樵暗自竊笑,心想馬上要你好看。
夜裏。
夫妻寢室的地毯上鋪著床,一旁整整齊齊地擺著看似給人吃的食物,甚至還備有酒。
雲樵的妻子已經換上白色寢衣,坐在棉被旁,等待妖怪出現。
房內點著燈火。
雲樵在另一個房間,和突然來訪的“叔父”道士會麵,正在講些無關痛癢的話。
雲樵的妻子和叔父寒暄過後,說身體不適想先回房休息。
和雲樵相對的道士額頭上好像寫著細小的古字。道士告訴雲樵,妖怪看不到這些字。寫上這些字以後,妖怪看到的道士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一切依計行事。
快來了。
快來了。
雲樵滿心期待地和道士交談著,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沒一句。
正等著,突然傳來女人“啊”的一聲尖叫。是雲樵妻子的聲音,自寢室傳來。
雲樵和道士趕緊往寢室跑去。寢室的門開著,二人飛奔直入。
房內充滿一股異樣的臭味。
“糞便?!”道士說。
不知如何從茅房拿過來的,房裏到處撒滿糞便。雲樵的妻子則躺在當中,一動也不動。下毒的食物上、倒臥的雲樵妻子身上,也都撒滿糞便。這時,房內響起哈哈大笑聲。
“像你這種毛頭小道,能奈俺何?”天花板傳來大喊聲。
道士從懷裏拿出不知寫著什麼的符咒,想貼在房內柱子上。然而,他的身體突然像被某種隱形物用力抓起來,再用力摔了出去。
道士仰臥在糞堆裏,七孔流血,恐怕肛門也流血了。
半死不活的道士在地上不停呻吟。
“哇!”
雲樵叫了一聲,就蹲在門邊,嚇得身子直哆嗦。
“你到這道士的住處,還有下毒的事,俺通通知道。俺想正好趁這機會,讓你瞧瞧俺的本事,才假裝被騙。”
接著,似乎有隻隱形的手抓住道士的頭發,把道士的上半身提了起來。道士的頭發往上豎起。道士的嘴巴被扳開,隱形的手抓起有毒的食物,連同食物上的糞便,塞進了道士嘴裏。
道士立刻很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嗚”的一聲後,道士身子就再也不動了。
此時,燈火突然全滅了,同時整個屋子咯吱咯吱地搖晃起來。
接著,屋頂傳來哢嚓哢嚓聲,像是鋸子在鋸梁柱的聲音。
“哇!救命啊!都是我不好。千萬不要毀掉我的屋子。”雲樵拚命叫著。
整個屋子發出“轟隆轟隆”的響聲。
“老婆要讓我抱嗎?”貓問。
“好。但是請您不要毀了我的屋子。”
“若是如此,就滾到外麵去。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即便拒絕,也無濟於事。雲樵隻好向倒臥在地的妻子大喊:“原諒我吧!”
語畢,便飛奔似的往外跑。
一到外麵,剛才還轟隆隆作響的屋子突然一聲不響,也沒再搖晃。
“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很掛念妻子,雲樵仍不敢在約定的半個時辰內進去。
下人們老早就往屋外跑,甚至已經從庭院逃到了圍牆外。
半個時辰過去了,雲樵終於下定決心回到家裏。
進屋一看,寢室門開著。全裸的妻子端坐在寢具上。她隻是以冰冷的眼光盯著雲樵。
“你……”雲樵向妻子搭話,妻子卻不作聲。
抱起渾身糞便的道士一看,早已斷氣了。
從那夜起,妻子就不再和雲樵說話,雖然依舊照料他的三餐和日常生活,但也僅止於此。
夜晚,則和雲樵分房睡。
從她的房內,幾乎每晚都傳來妻子的嬌喘聲。那是妖怪在和雲樵的妻子交媾。
雲樵雖然滿懷強烈嫉妒,卻毫無辦法。
妻子到底如何和妖怪交媾呢?他很在意,也很想去窺看,卻因害怕而不敢做。
道士的屍體,就在庭院挖個坑埋了。還好沒任何下人在家。
教他如何處置道士屍體的,也是那隻貓。
“別擔心。”貓說,“沒人知道你去找那道士。下人們都認為,來訪的是你叔父。他穿的也不是道袍,隻是普通衣服。趁著現在,趕快把道士屍體埋掉,等下人們回來,就說家裏發生這些事,叔父因害怕,今晚改住別人家,而後就回洛陽了。總之,事情發生在今晚,道士應該還未向任何人提起來你家的事。日後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反正你在金吾衛任職,多少總可以隱瞞過去吧。”
所以,他就聽從這些話了。
他辭退家中所有下人,重新雇用了一批。
表麵理由是當屋子轟隆作響、開始搖晃時,他們自顧逃命而置主人於不顧。真正理由是怕真叔父從洛陽來訪時,被下人們識破,發現原來前次來訪的人是假叔父。
那隻貓依舊在家裏走動,也經常預言。下人們也察覺到那隻怪貓的存在。
“我家主人好像養了一隻了不起的貓。”
雖說察覺,也僅止於此而已。
日子一天天過去,某天早上,仍在睡夢中的雲樵突然不知被誰搖醒。
睜開眼睛往枕邊一看,那隻貓正用前足搖著雲樵的額頭。
“醒了嗎?”貓說,“特地把你叫起來,因為今早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事?”雲樵問。
“將要死了。”貓說。
“將要死了?”
“對。”
“誰將要死了?”雲樵大吃一驚,心想:該不會在說我吧!
“安啦。不是指你。”
“誰要死了?”安下心的雲樵再次問道。
“德宗。”
“什麼?!”雲樵提高聲音。
因為貓所提到的名諱,令人不敢置信。
“唐德宗皇帝將要死了。”妖怪不改聲調地說,“大概明年年初就會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