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邁欲言又止,徐太牽先一步解釋,摸索出鑰匙輾轉幾回,最下麵封鎖住的抽屜裏,有一張年份較舊的身份證:“我的真名。”
看小邁信疑各參半,徐太牽虔誠將身份證交到小邁手中:“治療期間,就交給你吧。”
小邁不作聲了,默默把此收入囊中,半三不四的摘掉男孩的麵部遮攔。
徐太牽甚至恍然了,難怪是把臉擋住都會透出的獨特氣質。男孩的濃眉如劍鋒,眼神說不出的篤定與閃避,捎著參雜柔若清澈如水波漣漪,光是這就撐起了整張臉的格調。
徐太牽思前想後,覺得這個男孩就熟悉的躺在自己的記憶裏,不覺在哪裏看過:"付歡平,付歡平……"
“看來徐醫生不怎麼關注影視行業,”小邁幽幽歎氣,“或者你可以直接上網查詢一下付歡平。”
徐太牽經這一點提才轉過彎:“原來是那個十六歲的新晉小生付歡平。”
小邁沒有什麼表示,她一點也不覺得“新晉小生付歡平”這個稱呼說出來有多麼榮耀,反之像個千噸棉花,無比窒息。
付歡平紅透的臉愈發滾燙,條件反射的把頭埋進衣領裏。如若被人望見,得該說什麼汙言穢語來羞辱自己。
“小孩是比較內向的性格嗎?”徐太牽翻開筆記本,記錄付歡平的個人情況填寫病曆。
小邁瞄了一眼付歡平,拘謹回答:“以前不是。”
可怕的是,簡短的四個字就能把所有意思全部傳達到徐太牽心中,她略懂一二吸吸鼻子,撥了通座機電話給今天的指導醫生。
海洋會被以為微不足道的雜碎變汙濁,人類自然也會被微乎其微的齷齪所迷失。
不是風小引得騷動,而是無時無刻不停湧到根本早就站不住腳了。
“別擔心,隻是讓他去歇歇,”徐太牽和小邁一同目送指導醫生拉走付歡平,“我想應該不是壓力大引起的吧。”
付歡平離開她們的視線後,徐太牽才升起自己的音量,提心吊膽的也丟下了,小孩那八公草木心智,與長相年齡都嚴重不符。
分明不是小打小鬧造成的。
一人不好,一窩以他為中心的人都不好。付歡平出門沒多久,小邁就翹起自己醒目的“牛蛙腿”,恨不得把這椅子都給坐斷才平的了心頭的怨氣:“真不是人!”
“我家付寶是我一點一點看著他長大的,當初他爸媽把他交給我就是對我的信任,”小邁講著講著抽去徐太牽桌上的紙巾開始抽泣,“我幹這行我也知道裏麵的弊端,需要強大的心理,在這裏頭會發生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
“可放誰身上,還能頂得住的這麼大的壓力呢,”小邁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捶翻了徐太牽的茶杯,“一邊要躲著上邊兒醃臢,一邊擋著外麵的輿論,一邊撐著對家的競爭,一邊防著暴徒的人身攻擊。”
“這一路走來,誣告誹謗,猥褻變態,貶低辱罵,負重前行我都撐不住了,何況他……”
徐太牽不忍心看著小邁淚流滿麵,主動用紙巾抹小邁痘印滿滿的大臉蛋。
是眼淚還是汗珠,已然分不清了。
“好好的孩子,以前活活潑潑的,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她不禁無奈一笑,各式各樣的身份,千家萬家的故事,誰不就是一個小螞蟻和一群小螞蟻生活在一起去抵抗更多的小螞蟻嗎?
旁人再怎麼說挺挺過去了,終究一隻怎麼能逆天抗過一群呢?
她不願意聽了,小邁也不願意講了。推想都能推想出陰鬱可怕的畫麵。
16歲,朝陽初升的年紀。16歲,最容易被“洪水猛獸”淹滅的年齡。
付歡平的檢查報告是情感障礙症,要求留院治療。小邁滿腹憂愁的幫他推了所有接下來的活動,打了不少交道,得罪了不少門麵。
接下來,就都是徐太牽的任務了。勝任則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