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的暗了，花池正對麵的回廊下排成行的房間中，隻有中間那間亮著燈火，時而從裏麵傳來女子的歡笑聲。
氤氳的霧氣凝結成霜撲在她麵頰，杜鵑靠在木桶內由著張氏給她擦背，“嫂子，你當年嫁過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張氏一樂，輕拍了一下她光潔的皮膚，“想什麼了？嗬嗬，當年啊，我跟你一樣，屁都不懂一個，可就想著早點出嫁不給家裏增添負擔，那時候還沒征戰，家裏幹活的人多，又不缺我一個出力的人，我呢，就整天坐在家裏看著天窗發呆。”
“為什麼？”
“因為啊，富貴看不上我，也不管我，無人說話，不就自己發呆了。自打我進門就沒正眼看過我，說我長得醜，不如哪個什麼村的誰家的好看。嘿嘿，其實呀，就是因為娘拆散了他們兩個，之所以娶我進門，不就是因為我家的禮錢要的少，但是男人啊，一旦過上日子了，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她還哪有心思想那些，這不也過的很好？”
杜鵑微微走神，想著那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話，富榮在這院子裏，那不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麼？
懷揣著這個心思，她反倒多了些膽子，收拾好後端著溫茶，自己在房間裏安靜的坐著，渾然是剛剛成親拜堂的那日。
月色越來越濃，天上的星子也跟著懶洋洋的眨起了疲憊的雙眼，隻有一玄孤月高傲的垂在天邊。透過樓花雕窗，杜鵑望著那皎潔的月色，竟然也跟著睡衣朦朧了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門外想起了說話聲，杜鵑猛然的從昏昏欲睡中抬起頭來，豎起雙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都睡了？”
果真是他。
杜鵑心中一跳，漸漸的羞紅了臉。
“是，駙馬爺。”
“……”
沒了聲音，杜鵑有些焦急。
外麵瑩瑩晃晃的一盞燈火在跳動著，“你們都去睡罷，有事叫你們。”
“是駙馬爺。”
聲音遠去，跟著富榮而來的家丁沿著花池一路走遠了。
杜鵑透過樓窗似做了偷東西的賊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外麵那個高大的人。
腳步近了，杜鵑慌手慌腳的坐了回去，險些打翻身後的茶幾，隻是那腳步聲卻在房門的跟前停了下來，似乎他在遲疑。
杜鵑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雙抬起敲門又落下去的手，“他在遲疑。”杜鵑心道。
“咳咳！”富榮輕聲咳了一下。
杜鵑的心跟著也蹦跳了一下。
吱呀，木門輕起，富榮走了進來。
杜鵑緊張的捏緊身上的衣衫，那層薄薄的紗裙怎麼的也找不到一絲溫暖一樣，叫她渾身戰栗著。
富榮匆匆幾步走了進來，看著杜鵑低著頭一動未動的坐在床榻邊，他卻轉身坐在了茶幾邊上，“嘩啦啦……”茶水清香四溢，富榮自斟自飲了香茶。
燭光微弱，跳動著微微光亮，卻能瞧得清楚杜鵑臉上的紅潤，換了一件嶄新的衣衫，似乎，入夜前的沐浴，褪去的不是身上的灰塵，而是那股子掩埋在灰塵下的蠱惑豔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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