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一個黑洞,一顆星子都沒有,寒月漸漸的移向西麵,被那烏雲遮擋住了大半個身,雪已經停了,四周隻有冷如刀子的風在流動,茫茫雪海之中,沒有一點光亮。
魏邱揉了一下疼痛的脖頸,豁然起身。
抬頭險些撞上麵前的橫梁。
他遲疑了一下,看向四周,竟然身在一間破爛的山洞裏。
遠處燃燒旺盛的火堆旁蹲坐著一個人。
他恍惚了片刻,才瞧清楚那人的麵容,不禁站起身來,“唰”的抽出了腰間的寬刀,“是你?”
“是我。”富榮抬頭,看著他。
魏邱一怔,看著胸前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不可置信的盯著富榮的臉,“你,你為何在這裏?不對,我昏睡了多久,我,我在大淩?”
“不,在異國。”
魏邱不明。
富榮起身,撥弄了一下火堆,又添置了一些柴火,“你身受重傷竟然還在為安使者看家護院,實在是忠良。”
魏邱身子一僵,麵色很是不悅的梗著脖子道,“我,我沒有。”
“嗬嗬,沒有?可我為什麼看到的不是安若軒府中的侍衛,而是清月國的飛鏢門的小七魏邱?”
魏邱又是一怔,扁了扁嘴,放回了寬刀,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極力的辯解道,“我,我隻是在觀察形勢。”
“嗬嗬……”富榮冷冷一笑,便不再作聲。
“你,你真是富榮?”
魏邱有些懷疑。話一出,他不禁感覺自己好像被人一敲便的智商低下了,問了人家就能說實話!
富榮微微點頭,“是我。你可以放心,我要是想殺你,早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你應該能猜到我來這裏的原因。”
“為了杜鵑?”
“不錯。”頓了頓,又道,“還有你。”
“我?何意?”
富榮將火堆架子上的破鍋摘下,又扔了半個瓷碗到跟前,給魏邱倒了熱水,他示意的對他伸了伸手,“沒有毒。”
魏邱麵色一白,勉強的走了過去,蹲坐在了富榮對麵,隔著火堆,他看著富榮臉上的神情,麵容消瘦,胡子已經長出皮外,臉頰上也因為異國的冬日寒冷凍出了兩坨緋紅,眼底漆黑,似乎已經多日未眠。
“得知杜鵑在這裏,我便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富榮輕聲道。
“你,如何得知杜鵑在這裏?”
“五日前。”
魏邱微微點頭。
“你還知道什麼?既然已經找到,為何沒有立即帶她走,卻把我敲暈帶到這裏?”
富榮搖搖頭,“她現在很危險,我不能帶她走。你麼,當然有事找你。”
魏邱一怔,看著富榮,“你,想怎麼做?”
富榮端著自己麵前的半個瓷碗仰頭喝了口熱水,想起這五日來的經過,輕聲對魏邱一一道來。
五日前,富榮率軍陣地,得知清月國的大軍已經到了七萬之多,就在趕往大淩國的途中,他命人書信給寧若晴和三駙馬請求支援,卻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他不得已與蘇秋夜帶著隻有幾萬人的殘兵在邊塞死守。
可當戰事打響,他才知,上當了。
七萬不過是個幌子,他與蘇秋夜到了夜間也沒看到那七萬人,隻有五千人騎著馬在城門下,那麼餘下的人在何處?暗報不可能有錯。
正待兩人商議之時,段固然跑了來,還帶著三駙馬的消息,那邊大軍壓進,形勢危急,難怪三駙馬沒有回應。同時,他們還從段固然的嘴中得知,老皇帝已經不行了,一時間大淩國陷入了危急。
這個時候,段固然塞給了富榮一封書信,他打開一看,頓時一驚。
那是段固然截獲的安若軒與勝蘭的密函,裏麵除了一些他看不懂的內容唯一一個重要的就是杜鵑的消息,藥草已經收集齊全,命人送去,一切全憑安若軒做主。
富榮一下子焦急起來,看如今形勢嚴峻,他如何能就這樣撒手不管。他更知曉段固然這個時候突然跑出來送信的意圖,一麵要遣走富榮得到兵權,以備他在大淩的地位,另一麵,他想趁機將富榮殺死,為了與寧若晴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不管出於哪一種,段固然都要弄走富榮,那麼富榮不走,到時候段固然也會利用這個怯機對富榮下手。
左思右慮,當夜,與蘇秋夜商議之後,斷定事情不會有假,蘇秋夜繼續死守,將段固然扣留,所有消息不能外傳,他獨自騎一匹快馬趕往異國。
不為別因,就隻是為了他的妻子,杜鵑。
魏邱聽完,吃驚的望著他,頓生一股欽佩,糟糠之妻,這個男人做到了任何時候都在對自己的女人為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