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榮如一個聽話的孩童,坐在暗衛命他安坐的椅子上足足等待了一夜。
翌日天蒙蒙亮之際,魏邱才趕回來。
他抹了下臉上的雪水,“不想我竟然迷了路。”
眾人不禁大驚,看著魏邱胸前包紮好卻再一次滲出血紅的衣衫,還是原諒了這個身負重傷的路癡。
禦醫亦是一夜未眠,年紀大了腿腳不伶俐,身子骨也是差的很,一夜的驚嚇再加之一夜未眠,體力不支,拿著那小小的藥箱險些就直接跟著藥箱的沉重摔倒在地。
幸好,這裏皆是會武功的人,手快腳快,許多人湊到一起扶住了那就要倒下去的禦醫。
禦醫醒來,不急不緩的揮揮手,“無妨,誰能幫我倒杯水來。”
眾人又是一驚,所有人將心思放在了昏厥的兩人身上,竟然忘記了所有人已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
暗衛提議,“我家主子可有大礙?”
那禦醫灌了口涼茶,抬起有些睡意的雙眼,“隻是不能昏厥過久,所以要盡快。”
暗衛點點頭,看著那禦醫還在顫抖著的枯槁手背,輕蹙了一下眉心,心道,禦醫是皇上的人,出了事自是有太子頂著,可太子沒有蘇醒過來叫皇上知曉了目前來說出了事還得是他們幾個負責,所以首要任務是將太子安然無恙才對,可,那禦醫手腳顫抖,精神不佳,若是這一針下去把太子紮錯了插出毛病來怎麼辦?
暗衛也不是傻子,自知孰輕孰重,你皇上砍我的腦袋我雖有心不甘,可皇命難為。但是太子是我的主子,我不能不去護他周全。
“老先生,暫且休息半日如何?”暗衛低聲詢問。
禦醫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依舊沉睡的安若軒,一張老臉皺在了一起,思索了片刻微微點頭,“如此甚好。”
此話一出,旁邊兩個年級稍輕的禦醫紛紛身子一輕,頓感身子上的膽子輕了不少。
坐在一旁的魏邱呼出一口氣,又變著戲法似的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了嘴裏。
“杜鵑如何了?”魏邱看向一旁一直安靜的富榮,輕聲問道。
富榮抬頭,將思緒收回,看向他,“魚兒那個丫鬟已經換過幾次水,可依舊沒有醒來。”
“……”魏邱將目光投向屏風之後,魚兒那個忙碌的身影仍在繼續,濃重的藥味從裏麵充斥而來,間或傳來魚兒的輕聲咳嗽,他驚異的道,“那魚兒為何沒事,你家太子卻昏厥了?”
“禦醫已經給魚兒配了藥,喝下去後可以緩解,卻也不能長時間在裏麵,尤其……”那暗衛看向富榮,頓了頓,又道,“太子殿下之前是與太子妃共同沐浴,或許是因為突然的藥水濃重所致。”
“哄!”富榮腦袋一震,霍然起身,抬手抽出了放在了桌子上的寬刀,“你說什麼?”
魏邱臉色都綠了,心道,這暗衛真是蠢笨,你家太子強搶民女,人家相公找上門來,你還如此大張旗鼓的一句一個太子妃,這漢子沒動粗,實在是君子風範了,可你卻把那實情說出來,豈不是找死。
富榮的寬刀一亮出,暗衛也不甘示弱,“唰唰唰!!!”抽刀如風。
險些割破了就要出門的老禦醫屁股上的衣衫,他們頓感後麵嗖嗖發涼。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卻也都沒有動手。這刀劍無眼,若是動起手來,誰都討不到便宜,你家人多,人家富榮就會怕了你?好歹那身邊坐著的路癡也是清月人,該不會不出手的吧!
且論起武功深厚來看,魏邱可以一敵三的。
“你們還是安靜些的好,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是兩條人命,這個道理你們不懂?並且,聽說病人都需要靜養,是不是,禦醫?”魏邱翹起二郎腿,衝著門口縮成一團的老禦醫低吼。
老禦醫抖如篩糠,從雙臂之間探出半張臉,“是,是,需要靜養。”
暗衛與富榮對視一下,似乎雙方在暗處達成了協議,紛紛放了下手中的寬刀,隻是氣氛依舊沉重。
富榮臉上的冰霜越來越重,似乎比外麵呼嘯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魏邱看了一眼,縮了縮脖子,仰頭灌了口茶水,壓壓驚。
順便他又看看富榮腦袋,似乎那綠色更濃稠了。他在心底無聲的歎息一聲,又道,“暫且還是等一等,杜鵑的境況暫時穩定,也是好事,富榮,你先坐下,我跟你說些事。”
富榮一怔,緊繃著的弦漸漸的鬆懈了下來,緩緩落座,依舊身姿挺拔,那氣度與一旁翹著二郎腿的痞子氣十足的魏邱相比,不知高上多少倍。
魏邱渾然不知,縮頭縮腦的拉了拉富榮的衣袖,又回頭對那想要偷聽的暗衛揮揮手。
間暗衛離去,他湊近富榮輕聲道,“我方才沒有迷路,隻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人,你猜是誰?”
富榮眸子一顫,盯著他的臉使勁的瞧,忽而道,“段固然?”
魏邱一怔,驚異的望著他,心道,“此人麵容清秀剛毅,十足的將才之風,饒是心機頗深啊,原來所有的事情看的通透的很。”他很是佩服的點點頭,又道,“他身邊跟著一個女人。”
富榮詫異的跳了一下眉頭,先到那段固然與寧若晴有染多年,他向來是知曉的,段固然為人狡詐多疑,固然不會隻投靠寧若晴一人。並且,寧若晴再如何毒蠍心腸,她也不會放棄大淩,在如此艱難的情況跑到異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