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縮在袖子下的手指冰冷,她無奈而緊張的不斷的婆娑著。
跟隨小月兒的步伐,碎步錯攆,隔著絲絹一襲辯的清的絲絲光線確認已經被領入了房間,眼前黑影重重,奴婢們正彎腰垂首靜默而立。她被牽引著在一張鋪就軟弱如蘇的床榻邊沿坐了,順勢小月兒的手臂抽離,杜鵑的心忽地空落下,死死的攥著衣袖,惶惑不安的等待著。
昏暗中有人褪去了她身上的睡衫,不安中被送入了一隻錦裘內,又聽得莎莎聲響遠去,許是房間內靜謐靜候的奴婢們已經退去,此時屋內靜的如一汪死水。而頭上的絲絹卻依舊垂在眼前,她睜大了雙目試圖穿過絲絹看清外麵的一切。
黑暗中,有人吹滅了幾盞火燭,她緩緩側頭望去,遠處隻留一隻火燭燁燁,靜悄悄的矗立著,忽地有人低語,“不可亂動,靜候便是。”
她愣然,緩緩調轉視線,怔怔的躺在鬆軟至極的錦裘內。
等待無意是驚慌的,如潮的心正如漲跌的潮水,高低澎湃著,她側耳注定黑暗中的所有。
雙目微垂,這樣的寂靜下卻有種煩倦的困意滾滾逼來,靜待中她不知過了多久,竟這樣微微的睡著了。
悾悾的更漏生聲,她忽地睜開了雙眼。
子時了!
彼時,她希望夜早早的過去,就這樣獨自裹著真絲錦裘暖暖的睡去。
沙沙……
聲音漸起,隨著一聲低喚,“皇上”有宮人緩緩的在門口候著,“屋內已經準備妥當。”
腳步匆匆,富榮邁步進了來。
她知道,富榮來了。
正匆匆而來,她騰地捏緊了錦裘,一顆心似要蹦跳出喉頭。
沙沙聲漸近,掀簾的聲音在頭頂,驚慌中竟忘記了呼吸,屏聲靜氣等待一陌生卻熟悉的氣息習習而來。
陌生在,在他的府內已經足足半月,卻依舊未識見他的真身。熟悉在,她隻消是醒著,耳邊便會有絡皇上的點點滴滴,乃至於呼吸間都有了他的味道。
忽地,富榮陡然放下了帷幔,扭身而去了,沙沙聲再一次漸漸的遠去。
杜鵑一雙鳳目瞪著麵前遮擋了視野的絲絹,清掃睫毛下的絲絹在眼前撲簌簌滑動,她幾近是整個人形如一具僵硬的屍體,冷冷的在棉絨虛鎬的錦裘之下。
那聲音再一次近了,似是行至在門前忽地又轉了身,行在她不遠處的桌案旁坐定。
黑暗中,有瓷碗碰觸交疊,茶水滾滾,富榮執起茶盞,漫不經心的自斟自飲了起來。
杜鵑更加惴惴不安的起來,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正鼓鼓如雷,不安中隻明明怔忪了一雙瞳仁在絲絹下張望,錦裘下的身子已經虛汗涔涔,死扣的十指早已濕了手心,她幹咽著口水。
時光漫長的駭人,在深無見底的黑暗中艱難的熬過,她在心底數著一聲聲更漏緩慢艱澀的在耳邊律動。
“隻管聽便是,無需應著。”她終於聽到了富榮的聲音。很低沉,帶了濃濃的倦意,和著幾分慵懶,有些絲許的無奈。
杜鵑身子更加拘謹了起來,緊繃了雙腿。
近處,茶碗磕碰,許是撞灑了一碗清茶,他漫不經心的矗立起茶盞,提起茶壺再一次緩緩的傾倒著,茶水淅瀝瀝的自壺嘴尖端溢出,茶水滴滴掉落,正如她此刻額上滴滴落下的汗珠。
“近些時日來,朝堂之上著實繁忙,無暇抽身過來探望。哎……”富榮飲盡了茶水,砰嘚嘚一聲茶盞敲落在桌案上,隨著他的甬長而沉重的歎息聲止了,接著道,“李木鳳性子烈性,行事魯莽不知分寸……”頓了頓,又道,“我回來的晚了,好在府內有王妃主事,李木鳳還是會還是忌憚她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