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跟著安若軒到了一處甚是僻靜的山間小徑,蘇秋夜走的時候曾叮囑過她,不可輕信任何人,哪怕是富榮的人也不要相信,她知曉,如今的富榮已經不是曾經相識的那個人了,更不是她的夫君富榮,而是昭國的皇帝,欲要統一天下的一代君王,他冷酷,他無情,他更是殘酷的。
而如今的杜鵑擁有什麼?她除了擁有自己那些可怖駭人的猙獰事實,就隻有一個已經滿是肮髒和傷痕的身體,如今的她隻能仰望,想仰望天上的繁星與白月那般,可遇而不可求的。
時隔幾日,安若軒在一日清晨風動的濃霧時分出了山,就此杜鵑一直在老和尚的樹屋內。除卻每日的解手和晨起之時在院子裏的踱步,杜鵑儼然成了木屋內的一隻囚困的小鳥。
老和尚平日喜歡琢磨著藥材,與杜鵑也並未有過多的交流,據說是為了救她這個殘缺不堪的身子所準備著。
當初聽到安若軒一本正經的說起此事的時候,杜鵑還在心底冷笑,這個身體已經如此,多少藥也無濟於事了,自己絲毫不抱有任何希望,若是你喜歡,可以將杜創帶到她的身邊,杜鵑還是很願意做這個藥引子的。
此時的昭國境內,平靜了幾年的國內又一次發起了征戰,小征戰不斷,飽受連年戰火的,百姓猶如驚弓之鳥,硝煙未曾彌漫的地方也紛紛四處逃竄,可謂是一片狼藉。
富榮還在鄴城之內忙碌著自己設立皇後一事,加之富榮的大軍已經壓進了異國的邊塞,如今之前連破的南朝幾座城也被奪了去。如今李家形勢不如從前,他又拉攏了後宮幾個暗中勢力,一麵打壓李家,一麵伺機尋找皇後的最佳人選,為此忙的飛起。
他時常要趕往宮中商議政事,如此一來,倒是無暇多顧了已經下落不明的杜鵑這邊。
正值連綿細雨的時分,杜鵑獨自站在窗下,望著頭頂汙濁的雲,雨水如絲,穿成一條條細密的線從天上飛下來。
混沌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香,在她和外麵的雨水之中來回飛動著。杜鵑蹲坐在草堆旁看著書屋上那個忙碌的身影,間或吼上一嗓子,“大師,可有我幫得上的地方?”
“自是有的,快去給我找幾個美嬌娘來”
“……”杜鵑不再言語。
她知曉那個大師的脾性,說話頂風上,不給你任何閑聊的機會,她無奈的搖搖頭,自顧自的望著烏雲一片一片飄過,卻不想天空透出一絲湛藍。頃刻間,碧青的天空上烈日逼來,灼人眼。
杜鵑抹了抹眼,看著冒著熱氣的竹屋,“大師,可有我幫忙之處?”
老和尚探出半個腦袋來,看著樹下煞是無趣的杜鵑,“手上忙著,我這嘴巴可閑著呢,說說你與兩個皇帝之間的事,老朽我倒是喜歡聽聽。”
杜鵑訕訕一笑,“大師!杜鵑不過是一個村婦,沒有發生過您口中的那些事。”
老和尚撇嘴,隨手扣著藥碗中的藥渣子,對上鼻孔,使勁的聞了聞,搖搖頭,似是哪些不對,舀來涼水衝刷藥碗。
得空之時,才道,“小丫頭,休要騙過我,你們啊,都是一群傻子,這情愛之事呢,自是要頭一個便令對方知曉,不然,指不定就錯過了時機,這可是終生的遺憾。還有,你的那個皇上富榮不是已經昭告天下你死了?嗬嗬……哎……最薄情的人卻是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很心頭上很痛啊?”
杜鵑抿嘴笑過,不再接話。
老和尚卻來了勁頭,“恩,若說現在,就是早些年,哎呀!”湯汁灑落,老和尚驚呼,跳了幾跳,又一次鑽進了竹屋內忙乎著。
半晌,又聽老和尚的聲音傳來,“若我說,丫頭,身體要緊,這談情說愛的事也不能耽誤了,至於這兩個小子選哪一個呢,嘿嘿,我倒是看好了那個一直憨憨的安若軒不錯,也是皇帝,就是啊野心大了些,嗬嗬。”
“大師?”
“哈哈……”倒騰著手中的碗碟,老和尚忙的不亦樂乎。一陣怪笑之後又道,“富榮那小子我當年可是聽說了,心腸壞的很,不好不好……”
“大師,為何揣度別人的心思?”
“哈哈哈……”
杜鵑跟著也悵然一笑,歪頭不去理會,實難無趣,起身撣掉身上的草葉,沿著身後那條一眼望不到的林子走去。
林內大片大片的濃綠,放進林子感覺熾烈的陽光被阻在外,濕冷的氣息彌漫撲麵而來,一股濃綠沁著泥土的芬芳,頓時全身舒爽萬分。
“莎莎”的響動聲音不斷的傳來。
杜鵑回首看向依舊在竹屋內忙碌的老和尚,心下好奇,提步奔向了聲音的源頭。
時日來不曾到處走動,尚且還算手腳輕便,她爬上高樹,扯開一條樹枝橫在身前,眺望遠處,聲音依舊不斷傳來,似是走路匆忙踩在草叢間的腳步聲,又似林內的野獸躲避凶猛的追趕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