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曖昧引發的慘案(2 / 3)

劉裕不愁沒有美眉,但對自己的出身還是有些在意的,所以為了讓別人高看自己,為了在那些高貴門庭出身的下級同僚麵前樹威,他必須要不斷用軍功來證明自己的不凡能力,利用開疆拓土的軍功來壓服建康的高門豪族,替自己樹威,讓別人心服口服:咋樣,我劉裕厲害吧?滅掉一個國家跟踩碎一個氣球一樣簡單,你們服不服?不服的也出來練一個!

大家一看,這人確實厲害,比奧特曼還厲害,指哪打哪,分分鍾就把一個強大的國家從地圖上抹去了,這事我們幹不了,服,絕對服氣。

說白了,讓朝臣鎮服就是劉裕的理想,他的北伐就是在實現這個理想的背景下進行的,但劉裕在實現個人理想的基礎上重疊著實現了國家理想。隻不過也隻有雄才大略的劉裕,才能在當時的環境下將個人理想和國家理想完美地合二為一。

從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實看,本書論點是能站得住腳的。因為拿下長安後,劉裕並沒有用心經營北方,而是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長安隨便往那一丟,自己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南方去了。

劉裕真的是急急忙忙跑回建康去的,一點不虛,因為建康城突發重大事件:劉穆之死了。

收複長安隻兩個月後,京城來人報喪:劉穆之因病醫治無效死亡。

劉穆之是劉裕最信任的管家,劉裕在京口起兵反對桓玄時,劉穆之就被劉裕特地請來擔任總管,兩個人的關係相當於劉邦跟蕭何,劉裕隻管在前方打仗,後方的事情他從不需要操心,一切都被劉穆之安排得井井有條。

劉穆之極富管理才華,史書上他的個人傳記裏誇獎他的話很多,什麼“內總朝政,外供軍旅,決斷如流,事無壅滯”啦,什麼“目覽辭訟,手答箋書,耳行聽受,口並酬應,不相參涉”啦,評價非常之高,《宋書》作者沈約甚至用“一代宗臣”這樣的頂級評語來誇獎他。

從史料記載看,劉穆之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為劉裕分擔了不少擔子。對內總攬朝政,對外為北征軍團安排糧草輜重,裏裏外外的大小事情一把抓,每天來給他送文件討批複的人特別多,他的辦公室比行政服務大廳還熱鬧,連台階上都堆滿了各類谘詢批閱的資料文件。但無論多麼複雜難辦之事,他都能應付自如,迅速決斷,從沒耽誤過一回。這人簡直就是個內褲外穿的超人,左右腦協調能力超強,有一心多用的特殊本事,眼睛看著文件的時候,手下還能握筆寫字,且看且寫,眼睛和手都在忙碌的同時,他的耳朵和嘴巴也沒閑著,耳朵在聽別人說話,嘴巴在跟別人聊天,而且“不相參涉”,一點不會互相幹擾。誰要是不服,可以自己試試,看能不能做到劉穆之那樣應付自如。

劉穆之的突然去世讓劉裕變得不能應付自如,他把鐵杆管家留在建康,就是為了防止後院起火,現在後院的消防大隊長死了,他能不急嗎?要是這時候有人趁機起事,控製住建康城,那他劉裕豈不是有家難歸了嗎?

這種因後院起火,後路被斷而改變的曆史橋段發生得太多了,多到無法舉例,離劉裕最近的一次很著名的類似事件就是魏國權臣曹爽之死。這位曹操的侄孫本來和劉裕一樣,在洛陽朝廷中說一不二,就是因為有次出城祭祀時被長期裝病的司馬懿突然關閉城門發動政變而堵在城外回不了家,最後被司馬懿給弄死了。

劉裕就怕這個,你說萬一要是再出個司馬懿,把建康城一封,然後再逼迫司馬懿家那個傻皇帝下道禦旨,宣布劉裕為造反逆賊,人人得而誅之,那麻煩就大了。這種事並非沒有可能發生的,自古以來,權力爭鬥的殘酷和離奇永遠超出常人想象,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不過當時劉裕已設計除掉了劉毅、司馬休之、諸葛長民那幫一直覬覦他權杖的軍事集團首領,不然當他們得知劉穆之死訊時,一定會趕在劉裕南歸之前有所行動的。

雖然國內暫時看不出有大魚出來趁渾水攪局,但作為老牌政客,劉裕知道江湖的險惡,一刻也不敢在長安停留,馬上啟程趕往建康主持時局。

剛剛拿下的故都長安他也不管了,丟給他的二兒子劉義真鎮守,可劉義真才十二歲,知道個啥呀,能在善於征戰的遊牧民族地區守住這麼一座中心城市?

但不管可不可能劉裕都必須要走,他留下一群猛將輔佐兒子守城:王鎮惡、王修、沈田子、朱超石、傅弘之等,後來又加派朱齡石、蒯恩等人前往增援。遺憾的是,劉裕走後不到一個月,長安就被赫連勃勃奪走,這些將領無一例外全部戰死。

長安得而複失的主要原因是晉軍內訌所致,但晉軍內訌的主要原因卻應歸咎於劉裕的不當安排,內訌的禍根是劉裕親自埋下的。

劉裕給兒子配備了一文一武的“二王”輔佐班子:王鎮惡和王修。前者負責軍事,後者定位謀劃,其他將領皆位在二王之下。

這種人事安排遭到了沈田子、傅弘之等人的不滿,他們就跑到劉裕那兒說:“鎮惡家在關中,不可保信。”

這其實就是打小報告了,兩個人提醒劉裕說,王鎮惡是當地人,你讓他主管軍事,隻怕將來會出事。

長安本是前秦的首都,王鎮惡打小就跟著爺爺王猛在這裏生活,因為王猛的威望,王鎮惡當時很受長安百姓的歡迎。所以沈田子這些南方係將領就嫉妒王鎮惡,跟劉裕說王鎮惡將來肯定會借地利人和條件在長安自立為王的。

劉裕並沒有因為沈田子等人的提醒而冷藏王鎮惡,因為王鎮惡的軍事才能確實是無可替代的,劉裕手下勇猛度異乎尋常的名將有兩個:一個是檀道濟,另一個就是王鎮惡。再加上攻取長安時王鎮惡功勞最大,不讓王鎮惡主持軍務說不過去,所以劉裕並沒有像南方係將領所期望的那樣,把王鎮惡拿下來,讓南方將領頂上去。

但麵對南方係將領的擔心,劉裕態度曖昧地給沈田子甩下了一句話:“猛獸不如群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