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2 / 3)

無虧曰:“可。”遂傳命國懿仲、高溪二人進宮。

二人受命之後,經過一番商議,不具朝服,披麻戴孝,入朝奔喪。易牙、豎貂、常之巫急忙迎往宮門之外,謂曰:“今日新君禦殿,老上卿且從吉。”

國、高二老齊聲答曰:“未殯舊君,先拜新君,非禮也。誰非先公之子,老夫何擇?惟能主喪者,則從之。”

易牙、豎貂、常之巫無言以對。

國、高乃就門外,望空再拜,大哭而去。

無虧聞聽國、高二老離去,對易牙、豎貂、常之巫說道:“大喪未殯,群臣又不服,為之奈何?”

豎貂回曰:“今日之事,譬如搏虎,有力者勝。主公但據住正殿,臣等列兵兩廡,俟公子有入朝者,即以兵劫之。”

無虧以目征詢易牙、常之巫。二人皆曰:“寺人所言是也。”

長衛姬聞聽公子無虧據了正殿,盡出本宮之甲,凡內侍悉令改穿戎裝,宮女長大有力者,亦湊甲士之數,易牙、豎貂各統一半,分布兩廡。常之巫則與無虧為伴,坐陣正殿。

公子潘聞聽易牙、豎貂、常之巫立了公子無虧,傳召公子開方,與其說道:“世子昭不知何往,若無虧可立,吾獨不可立乎?”

公子開方曰:“可立。”遂盡起家丁死士,擁公子潘入據右殿。

公子商人坐不住了,找到公子元,對他說道:“二哥,同是先公骨血,江山莫不有份,公子潘已據右殿,吾等同據左殿。世子昭若到,大家讓位,若其不來,把齊國分作四份,一人一份,您看怎樣?”

公子元曰:“正合我意。”

他二人盡起家甲,及平素所養門下之士,列隊而來,公子元列營於左殿,公子商人列營於朝門,相約為犄角之勢。易牙、豎貂、常之巫畏公子潘等三公子兵眾,牢把正殿,不敢出攻。三公子又畏易牙、豎貂、常之巫之強,各守軍營,謹防衝突。

公子雍本來就膽小怕事,見四位哥哥各自擁兵,互不相讓,必有一場廝殺,倒不如逃奔他國幹淨。遂將宮中金銀細軟,裝了三大車,帶著母親宋華子,逃奔秦國。秦穆公用為大夫。

眾官員自從被易牙、豎貂、常之巫殺散之後,心中盡管氣憤,然無力與四公子抗衡,隻得閉門不出,任由他們胡鬧,轉眼兩月有餘。

高溪坐不住了,私謂國懿仲曰:“諸公子但知奪位,不思發喪,吾決意進宮,以死諫之。”

國懿仲曰:“您先入言,我則繼後,同舍一命,以報累朝爵祿之恩可也。”

高溪曰:“隻我兩人開口,濟得甚事?凡食齊祿者,概為齊臣,吾等沿門而喚,同至朝堂,且奉公子無虧主喪怎樣?”

國懿仲曰:“立子以長,立無虧不為無名。”於是,分頭而行,招呼群臣,同去哭靈。

眾官員見兩位老上卿做主,各具喪服,相繼入朝。公子商人倒也識趣,未加阻攔。

高、國二老率眾官員來到大殿,易牙、豎貂攔住問曰:“老上卿此來何意?”

高溪曰:“四公子相持,已有六十七日,還想持到何時?吾等此來,專請長公子主喪,別無他意。”

豎貂、易牙聞之大喜,雙手抱拳道:“請。”

高溪將手一招,國懿仲同群臣緊步其後,直至正殿。公子無虧見了,不知他們此來何意,心口咚咚亂跳。

高溪揖首說道:“臣等聞‘父母之恩,猶天地也。’故為人子者,生則致敬,死則殯葬。未聞父死不殮,而爭富貴者。且君者臣之表,君既不孝,臣何忠焉?今先君已薨六十七日,尚未入棺,公子雖禦正殿,於心安乎?”說罷放聲大哭,群臣亦哭。

無虧也許是受到了感染,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跟著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孤之不孝,罪通於天。孤非不欲成喪禮,實為子元等所逼,迫不得已。”

國懿仲曰:“世子已外奔,惟公子最長。公子若能主喪事,收殮先君,大位自屬,公子元等,雖分據殿門,老臣當以大義責之,誰敢與公子爭者!”

無虧收淚下拜曰:“此孤之願也。”

高溪吩咐易牙、豎貂仍守殿廡,群公子大凡衰麻奔喪者,便放入宮,如帶挾兵仗者,即時拿住正罪。言畢,偕同群臣,擁無虧徑奔寢室。

桓公在床上,日久無人照顧,雖則冬天,血肉狼藉,屍氣所蒸,生蟲如蟻,直散於牆外。起初眾人尚不知蟲從何來,及入寢室,揭開窗槅,見蟲攢屍首,無不淒慘。無虧放聲大哭,群臣亦哭。即日取梓棺盛殮,皮肉皆腐,僅以袍帶裹之,草草而已。惟晏蛾兒麵色如生,形體不變,高溪等知為忠烈之婦,歎息不已,亦命取棺殮之。高溪、國懿仲率領群臣奉無虧主喪之位,眾人各依次哭靈。是夜,同宿於靈柩之側。

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列營在外,見高、國二老率領群臣喪服入內,不知何事,後聞桓公已殯,群臣俱奉無虧主喪,戴以為君,各相傳語:“高、國為主,吾等不能與之爭矣!”乃各散去兵眾,俱衰麻入正殿奔喪,兄弟相見,各各大哭。

越六日,公子無虧即國君位,進易牙為大司馬,爵中大夫;進豎貂為大司理,爵下大夫;進常之巫為大司行,爵下大夫。高、國二老及三公子皆有賞賜。

有諜人自宋國歸來,言之公子無虧:“世子昭已逃奔宋國,麵見宋襄公,哭拜於地,訴以易牙、豎貂、常之巫作亂之事,宋襄公許他複國。”

公子無虧大驚,命令諜人:“再探。”

諜人去而複歸:“宋襄公以納世子昭為名,傳檄諸侯,約以來年春正月,共集齊郊。”

公子無虧厚賞了諜人,曰:“再探。”

諜人還報:“宋襄公檄至衛國,衛大夫寧速進曰:‘立子以嫡,無嫡立長,禮之常也。無虧年長,且為我甥,願君不要聽宋胡言。’衛文公曰:‘昭已立為世子,天下莫不知之。公子無虧,雖為寡人之甥,私情也,立世子,公義也。以私廢公,寡人不為也。”

公子無虧切齒恨道:“衛文公可惡,孤當率兵伐之。”

易牙諫曰:“不可,不可。君國位雖定,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麵服心不服,無不伺機顛之,此其一也;其二,群臣立君,並非出於真心,豈肯為君出力,出兵必敗。”

公子無虧沉吟良久道:“魯國呢?魯國是何態度?”

諜人回曰:“檄至魯國,魯僖公曰:‘齊侯托昭於宋,不托寡人,寡人惟知長幼之序矣。若宋伐無虧,寡人當救之。’”

公子無虧喜曰:“魯國可親,孤當遣使謝之。”言畢,麵向常之巫:“卿可代孤去魯國一趟,多帶金帛。”

常之巫躬身回曰:“臣遵旨。”

公子無虧移目諜人:“宋公檄到之處,應者共為幾國?”

諜人回曰:“共有三國。”

公子無虧問曰:“哪三國?”

諜人回曰:“衛、曹、邾。”

公子無虧長出了一口氣:“皆小國也,孤人無憂矣。”

轉眼已至來年,周襄王十年,齊公子無虧元年正月,宋襄公親合衛、曹、邾三國之師,奉世子昭伐齊,屯兵於郊。無虧使易牙統兵出城禦敵,豎貂居中調度,高、國二老分守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