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頓時驚呆了,腦袋裏一片空白,他正要想站起身來大聲責問,卻被身邊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夏震一邊按住太子,一邊聲色俱厲地低聲嗬斥:“新皇登基,不得無禮!”
此時,史彌遠已經率領文武百官向著龍椅上的新皇帝山呼萬歲。兩行眼淚從趙竑的眼中奪眶而出,從淚眼中望去,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年輕人是一個來曆不明的18歲少年趙昀,也就是後來的宋理宗。
確切地說,奪走趙竑江山的並不是趙昀,而是史彌遠。趙竑與史彌遠的矛盾也由來已久:
太子有一個業餘愛好,喜歡彈琴。這當然是一種十分高雅的愛好,但是有愛好就會被人所利用。有一天,某人向太子介紹了一位美女,不僅人長得漂亮,琴也彈得專業。太子每天沉醉在她的高山流水之中,把她當作了自己的知音,對她無話不說:“我當了皇帝之後,要怎麼處置史彌遠……”“我當了皇帝後,要怎麼怎麼……”並且指著地圖上海南島的偏遠之地對美女說:“就把史彌遠流放到這裏去!發配八千裏外!”他還把這話刻在了自己的書桌上,好像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似的。
然而,胸有大誌的太子卻萬萬沒有想到,那位美女其實是史彌遠派來的臥底,他的一舉一動,通過美女蛇的情報早在史彌遠的掌握之中。
史彌遠覺得趙竑不好對付,就動起了偷梁換柱的念頭。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18歲的少年,說是太祖趙匡胤的第十代孫子,賜名趙昀,並且對趙竑的父親、也就是寧宗的弟弟沂王說:“你的兒子過繼給皇帝當了太子,我又給你找了一個,趙昀就做你的兒子吧。”
等到寧宗病逝時,史彌遠就惡狠狠地吩咐宮人:“快去把沂王的兒子召來,記住是沂王府的那位皇子,而不是太子府的,要是搞錯了,就將你們統統處斬!”於是,就出現了前麵所說的這一幕,薑青青先生在《風在坊間雲在巷》一書裏,把這樁事稱之為宋朝真正的“狸貓換太子”,並且是“就在你眼皮底下逗你玩”。
廢立太子的事情連寧宗的皇後楊皇後事先都不知道,五天之後,史彌遠才告訴了楊皇後。楊皇後雖然也不怎麼喜歡趙竑,但對史彌遠的自作主張還是深感不快,責問史彌遠:“皇太子是先帝所立,怎麼可以擅自更改呢?”史彌遠於是派了七撥人進宮去遊說皇後,最後讓楊皇後的家裏人出麵威脅利誘,總算說服了楊皇後。當然了,還有一種傳說,楊皇後與史彌遠有不正當男女關係,這種宮闈秘事自然不見於正史,但宋人楊升庵的《寶慶詩》中有“夜駕老蟾嬪月母”一句,又有人做樂府詩詠雲:“往來與月為儔侶,舒卷和天也蔽蔭”,都是譏諷楊皇後與史彌遠之間的風流韻事。因此,楊皇後對於這位霸道情人的所作所為,也隻得睜一眼閉一眼,何況史彌遠答應,讓她以皇太後的身份垂簾聽政呢。
然而此時,全國的輿論卻一片嘩然,都在傳說新上任的宋理宗跟趙宋皇族並沒有血緣關係,大家都在為廢太子趙竑鳴不平。史彌遠當然知道留著趙竑終是禍水,他也不會放過趙竑。
宋理宗即位後,趙竑被廢掉了太子的頭銜,封為濟王,趕到湖州去居住了。第二年的春節過後,湖州的一批社會青年說要替他“出頭”,幫他討回公道,擁立他起兵造反。趙竑知道這幫烏合之眾成不了大事,他很害怕卷入是非的漩渦,便主動向官府告發,並帶著官兵去剿滅這批動亂分子,以此向朝廷表忠心。但史彌遠可不管這些,正愁找不著借口呢!有了這樣謀反的事實,還不搞死你!最後,趙竑這位正宗的皇室繼承人隻好被逼得上吊自殺了。
我們來作一個假設:如果趙竑能夠順利繼承皇位,那麼,他是否可以幹得比宋理宗要好呢?趙竑當皇帝的才幹,我們無法揣測,但至少有一點,他如果能夠搬掉史彌遠,必將大快人心,重振士氣。從這層上說,假如他當了皇帝,宋朝倒還真有點希望。遺憾的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西風壓倒東風;不是趙竑搬掉了史彌遠,而是史彌遠搬掉了趙竑。曆史從來就沒有假設。
可憐的趙竑,要怪隻能怪自己的政治經驗不足,怪自己韜光養晦、深藏不露的功夫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