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大陸南方,一道偉岸長城綿延數萬裏,將整片大陸一分為二,日暮輝映下,宛若一條升騰橫飛的紅金巨龍,守護著尚國九州大片土地。
在揚州一州之地,九派江南岸,無數青山綿延千裏成環,環中有座大城,是為應天。
應天城西有座小鎮,名叫柳月鎮,鎮上有條小河,名叫柳月河,河畔常年仙霧繚繞。雖有料峭春寒,並未凍殺少年,反讓鎮上的柳枝生出了新綠。
春風十裏河濱渡,細雨萬縷柳絲拂。
景致美到可以寫詩。
薄霧掩映下,綠水青山間。
有座紅樓院,名曰西來居。
西來居有三絕,美食鴛鴦鍋、美酒謫仙醉,與美人紅拂女,皆聞名於尚國。
九州天下,無數凡夫俗子、仙俠至聖,多少都會想來食之、飲之……視之。可無論平民百姓還是豪商巨賈,又或內城居住的王公貴胄,早在北軍到來的前一天就慌忙逃了出去,致使本該座無虛席的西來居如今空無一人。
唯獨從不宴客的三樓雅閣,落坐了一男一女。
“怎麼感覺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真是一點高潮的感覺都沒有!”
說話的是一個美豔女子,鳳目柳眉,纖腰細肩,如玉.肌膚在紅衫映襯下顯得格外白皙,極為辛辣的涮肉讓其薄唇愈發殷紅,散落的黑絲時而半遮嬌容,平添幾許嫵媚之意。
四方桌上,鴛鴦鍋內,紅湯已經沸騰,白湯依舊平靜。
一雙玉手拾起了一對玉筷。
“小家夥真沒用,十六年隻知道窩在文宗閣,就算讀完那八萬卷藏書又有個屁用,他爺爺的江山是靠讀書讀來的嗎?到頭來反讓一個外臣董阿滿入京禍亂,九個叔叔死了五個,他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難怪小四要起兵靖國清側。”
“董阿滿也是廢物,三十萬北涼鐵騎,八十萬帝國大軍,被十萬冀州邊軍打的丟盔棄甲,哪怕是一百萬頭豬也能將燕京城牆拱個窟窿出來吧,他倒好,竟然夾著尾巴逃回涼州!若不是呂剪石用命拖住陳小四,丫早去見那太監爺爺了……”
“還有小四這個混賬東西,清側便清側,弄片黑雲什麼意思?莫不是打算用萬雷天牢引毀了應天紫垣殿?這哪裏是清側,分明要弑君奪位,他若真敢這麼幹,老王八非從孝陵蹦出來扇他大耳刮子不可!”
……
……
四麵環山,山內涉水。
作為尚國神都,應天城往日翠綠環繞的湛藍天空下從不缺少白雲朵朵。然而今日此時,殘陽下黑雲壓城,暮色裏角聲滿天,皇城內的戰鼓已隨暮色漸漸落下,奉天殿前屍橫遍野,即便偶有餘暉透過雲隙,也再無法照亮八千禁軍的金鱗血甲。
——問道軍終究還是攻破了皇城大陣。
……
……
故事起始於尚曆七百年。
年僅八百多歲的尚太祖總感覺自己風燭殘年將至大限,終日惶惶間,不顧勸阻提刀破天,結果飛升不成,反被三道天劫劈的煙消雲散。
一代偉人就此隕落。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祖也早立儲君,尚且十二歲的皇太孫陳靜之奉旨承繼帝位。
奈何打出生便父母雙亡的陳靜之從學會走路開始就一頭紮進了文宗閣,日以繼夜抱著四庫三萬六千冊藏書當飯吃,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會的讀書識字,隻知道十幾年間隻出來過兩次。
首次,是為貼身宮女出頭,打了主事太監和浣衣坊女官。
第二次,便是奉詔繼位。
領旨不跪不謝恩,一言不發的他在文宗閣正門前寫下“擅闖者斬”四個大字,並命奉飛將軍立於殿前,丟下前來朝拜的諸位藩王與滿朝文武,回身繼續啃書本去了。
往後的日子裏,沒人見他再出來過,準備良久的登基大典亦不了了之,至於後宮家室與政務國事更是完全不關他的事。以致於沒過多久,群龍無首的朝廷日漸荒廢,宦官惑亂謀逆,各地藩王四起。
天下大亂似雨後春筍般如約而至!
手握實權的大太監董騰年事已高,臨死前趁機召養孫阿滿入京勤王,以助小神皇重定天下。
就此,三十萬北涼鐵騎光明正大進駐應天城內,董阿滿挾天子之名削藩集權,順者貶為庶人,逆者鐵騎傾踏。
九大領兵藩王無不岌岌可危。
直到一年前,冀州王陳永樂破鏡出關,已達半步問天之境。後以清君側之名引兵南下,前鋒三千問道軍勢如破竹,隨後的十萬冀州*驅直入。短短數月,兵臨應天城,劍指紫垣殿。
黑雲壓城城欲摧!
無暇顧及天子的董阿滿攜北涼殘部倉皇西去,八千皇城禁軍憑借紫垣大陣殊死抵抗,不退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