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明朗的夜空下,四個彪形大漢手持木棒,欺身而上。
竹椅內,一把蒲葵扇無風自動,飄然而起。
啪啪啪啪四聲悶響!
四個劫匪應聲倒地。
剩下的領頭者麵對橫飛而至的蒲葵扇慌忙抽出馬刀,身顫手抖。
蒲葵扇在劫匪刀前停住,隨著顫抖的刀尖微微顫動,沒有近前……可能是少年擔心這年月並不好買到扇子。
星空不會因為長刀和扇子的僵持而停止轉動,竹椅上的少年主仆就像是睡著了般一動沒動。
良久後,劫匪將長刀擲於地上,拉下麵巾,露出剛毅的麵容,長出一口氣道:“認了,殺吧!”
一個普普通通的凝魂境帝國軍人,戰敗後迫於無奈落草為寇,沒臉逃回鄉裏,也沒必要逃回舉目無親且家徒四壁的鄉裏,更不願就此歸順名不正言不順的所謂新皇。本打算下山搶些糧食拿回去養活山上剩餘的弟兄,誰能想到在這不毛之地遇到一個修為已然隔空馭物的奇怪少年!
不認命又能怎樣!
蒲葵扇卻一直停在半空,沒有繼續上前,仿佛竹椅上的少年主仆真的睡著了……
不知過去多久,漸漸有了雞鳴。
劫匪首領依舊立在小院當中。
“少爺,我熱。”
酒後的胸膛很暖,丫鬟睜開眼睛,扇子靜靜飛回了她的手中。
輕輕煽動,陣陣微風。
少年舉起酒壺,大口喝了起來,像是在解渴,又像是在放縱。
認命?
憑什麼認命?
若命不在自己手裏,又拿什麼認命!
看都沒看仍舊立在院中不敢離去的劫匪,小丫鬟靜靜說道:“吃的留下,你們走吧。”
如逢大赦的劫匪張了張嘴,訝異片刻後,嚐試問道:“他們……”
“放心,我家少爺是個善良的人。”丫鬟懨懨答道:“不過那瘦竹竿這輩子不管有沒有意外都不會有收獲了……”
沒有理會某個兄弟是否會斷子絕孫,劫後餘生的匪首連連跪拜,一手拎兩個,將四個同夥拖了出去,正準備小心翼翼關上柴門時卻聽到這樣一句話。
“馬留下。”
相比自己與兄弟的五條小命而言,一匹馬當似鴻毛般無足輕重,然而匪首卻麵露掙紮之色,遲疑了片刻才把馬牽了進來。
他含淚摸了摸馬頭,說道:“它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還望善待。”
丫鬟不耐煩的揮了揮扇子,說道:“隻騎,不吃……”
……
……
第二天早晨呐,大太陽天兒……
隨風飄散的肉香吸引了全村上下幾十口餓狼般的村民前來圍觀,一個個看向爐灶的眼神泛著綠光,大有揭竿而起群起而攻的架勢。
老人在一片吵鬧聲中醒來,有些奇怪自己醒的晚了很多。
與一眾鄉親鄰裏寒暄幾句,村民們才知道原來是老人的兒子回來了,急忙雜亂無章的跪拜於地,一改背地裏嘲笑那娃兒怕是已經死在外麵的尖鑽嘴臉,紛紛喊著諸如“拜見仙師大人”“求仙師大人賜福”之類的屁話。
昨夜的長談中,少年已經知道老人的兒子在十六年前被書院的修道者看重,匆匆入山修行。
十六年間,竟是一次都沒有回來。
這讓少年極為不喜,對於“仙師”這個稱呼,也產生了厭惡。
所以他並沒有起身,也沒有拿下蓋在臉上的帷帽讓眾人瞻仰仙師風采的打算。
隻抬手揮了揮。
心領神會的丫鬟將大部分意外收獲分發給了村民,村民們再次跪拜,喜笑顏開的回家開始了過年一樣的生活。
往後的幾天一直在下雨,或大或小,從未間斷。
雨過天晴後,伴隨著今年的第一聲蟬鳴,村民們種起了莊稼。
莊稼不會在短時間內成熟,村裏的餘糧卻並不能堅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