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消多時,兩碗與湖底撈門麵氣質極不相符的麻醬麵便上了桌,天蟲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呼嚕之聲不絕於耳。
“少爺,你怎麼不吃?”
“不喜歡。”
“你說過浪費是可恥的。”
“我收回。”
天蟲:“……”
陳默緊緊盯著青樓外巨大門柱上“一枝紅豔露凝香”的詩句對聯發呆。
天蟲則緊緊盯著陳默跟前的麵,考慮著吃與不吃的問題。
這個問題,貌似並不是問題……
沒過多久,兩碗麵下肚,天蟲舒服的打了個飽嗝,愉悅叫道:“小二,結賬。”
早早等候在一旁想要製造熱鬧的小二哥高聲唱道:“紋銀二十兩。”
剛剛拿起自家少爺酒壺豪飲的丫鬟一口謫仙醉噴到了小二臉上,揚聲罵道:“兩碗素麵二十兩,你丫怎麼不去搶?”
尋常店麵,一碗素麵最多不過七八文錢,再漫天叫價的黑心商家也不會喊出二十兩的荒唐價。
可是人家就叫了,而且是在朗朗乾坤之下大庭廣眾之間。
誰能怎麼辦?
本要關門放狗的小二伸手抹掉臉上的酒水,細聞之下卻收斂了表情,說道:“兩位大爺,能喝謫仙醉的人,就不要謙虛了!”
這也怪不得酒樓小二。
青山鎮是書院腳下唯一的仙鎮,常年作為世家子弟的遊曆聖地,賣的東西本來就貴,今年更是聚集了很多門派弟子浪蕩散修,相對於靈石的珍稀,稍有點道行的修行者都有各州府衙或豪商巨賈供奉著,斷然不會囊中羞澀的拿不出俗世銀兩,所以青山鎮的物價自是貴到了離譜的地步。
而你們這對起先看著不起眼的主仆既然能喝得上天價美酒,還付不起二十兩銀子的麵錢麼?
當然付不起!
天蟲摸著口袋裏僅剩的十幾枚銅幣,心想出城時如果不把最後的兩塊金條給那老乞丐該多好。
幽怨的看了眼陳默,委屈又沒轍的叫道:“少爺……”
陳默站起來直了直身子,煞有其事的扶了扶帽簷,打算摘下帷帽,趁小二呆傻的刹那拉上丫鬟飛出窗外,試一下兩輩子都沒吃過的霸王餐是什麼滋味。
不料一旁的“小白臉”直接啪一聲拍在桌上一根金條,說道:“我們兩桌一起。”
……
……
湖底撈外,青樓院前。
小白臉拱手說道:“在下大名府高俊富,不知可否與二位交個朋友?”
作為當朝首富高不就唯一的兒子,高大少爺從不缺少酒肉朋友,哪個是名門子弟,誰又是權貴俊秀,這些他從來不在乎,相識不過因為家族,他很希望結交兩個一清二白能真心相待的朋友。
況且他交朋友從來不在乎對方什麼身份、有沒有錢,反正再有錢也沒他有錢……
然而,陌生人初次見麵不光大方請客還要交個朋友?經常被自家少爺教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丫鬟自然不會放下戒心防備。
天蟲盯著眼前的自稱高俊富的小白臉,走到近前伸手比劃了一下,發現其人比自己高不了多少。
遂問道:“高?”
陳默仿佛看到了高俊富額頭上的汗珠旁冒出三條黑線,一時興起,趁夜色朦朧四下無人注目,掀開帷帽問道:“俊?”
又趕著高俊富因見到那張比自己俊美三倍多的容顏而呆愣的瞬間,主仆二人同時伸出大拇指,點頭齊聲讚道:“富!”
接著二人轉身就走。
“少爺,這就是你說過的暴發戶對嗎?”
“嗯。”
……
……
“暴發戶是什麼東西?”
反應了好一會兒的高俊富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遠去的主仆二人,也沒顧忌男女有別,急切喊道:“別走啊二位,要不要去紅袖香一起嫖個娼?”
原本並不打算回頭的陳默停下腳步回味著這句話,沉默了片刻。
天蟲眨了眨大眼睛,心想少爺從不吃肉,莫非喜歡吃人?
她帶著疑問小聲叫道:“少爺?”
陳默看了天蟲一眼,神態平靜,沒有任何吃人的衝動。
舉壺飲下一口,轉身對高俊富說道:“那能一起上戰場嗎?”
高俊富開懷一笑,豁然說道:“一起蹲班房都行!”
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有意思的陳默突然很想笑,他對高俊富揮了揮手,再次轉身拉著丫鬟往前走。
“哎,到底去不去啊?”高俊富大喊了一聲。
主仆二人消失在長長的街口,回應他的是遠遠飄來的一句話。
“去,如果有朝一日能做同窗的話……”
……
……
“連名字都不給,真摳!”
望著消失的背影,高俊富自顧念叨了一句,想著那張沒有任何詞彙能夠形容的絕美麵孔,恬不知恥的繼續嘀咕道:“不過長的真好看,都快趕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