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平靜說道:“沒。”
“好吧。”
將手中見底的酒壺扔掉,一把搶過陳默的酒壺,高俊富躺在樓梯上邊喝邊道:“那就是我喝高了……”
……
……
百裏一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城守衛軍,生在長城腳下,出生便入軍籍,從軍二十年從未喝過酒,因為強大的蠻人隨時都可能越過長城卷土重來,禍害奴役九州百姓。
無論哪朝哪代,百裏一族世代守衛長城,別人誰都可以醉,唯獨他們需要時刻保持清醒。
守城,最實用的武器便是弓箭。
從小到大,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拉過多少次弓射出多少支箭,但打南北之爭開始,他一年裏向北方射出了兩萬六千二百支箭,殺死了三萬三千六百四十三個蠻人,強大的箭矢令無數蠻軍聞風喪膽。
如果說殺人償命,那麼他罪孽深重。
可他覺得這很值得。
過不了半個時辰就是他每天練箭的時候,多少年來日日如此——練箭、殺敵、篝火、晚宴、活著,卻沒他的酒。
身負皇差離開軍營,今天是他第一次喝酒,但即便喝的是謫仙醉,他也肯定不會醉。他搭弓拉箭的手也一如往常的穩,想接他的箭,別說初入化凡的陳默,文華榜最前麵的幾位天才也需要掂量掂量手裏的斤兩。
起初,百裏一諾以為聽錯了。
但當看到那雙平靜如水般確認無疑的眼眸後,他勾起嘴角說道:“也好。”
“好個屁!”
一個刁蠻的聲音突然自樓內響了起來。
“臭弟弟,是不是喝飄了?”
不聞其聲便知道是誰的陳默望向高處那扇門,說道:“姐,你很清楚我可不臭!”
“少跟老娘這兒調皮!”
姬初塵說道:“要麼進來,要麼回去,就是不許打架,不然小心屁股開花……”
進,自然是樓上那個房間。
回,自然是書院那間偏院。
陳默沒有回應。
姬初塵再次叫道:“百裏家的小屁孩兒……”
好吧,貌似再出色的晚輩在她口中都變成了小屁孩兒。
百裏一諾雖不似進門前的高俊富,卻也畢恭畢敬對著樓頂高閣長揖一禮,以示尊重。
“老娘不管他是誰要拿的人,也不管他是否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隻要記住,他是老娘的弟弟,你敢傷他一根毛,老娘便敢拆了你家主子的八百裏北長城!不信可以試試!”
被狠狠警告了一通,沒有半點怨言怒氣的百裏一諾發自內心的又行一禮,與陳默對視一眼,收弓轉身向樓外走去。
“記住我們的約定。”
話落,他在門口化作一隻浴火神鳥,向封龍書院飛去。
“噗~~~”
高俊富一口老酒噴了出來,瞠目歎道:“我滴個乖乖,這貨啥時候覺醒了朱雀意誌!”
朱雀意誌,百裏氏族自上古留傳下來的神獸血脈,可自從太始前的百裏子明之後,便再沒有族人覺醒過這一血脈,而今百裏一諾竟然做到了!
如若軍方參與修行者排行,那他豈不是要直接進入三江榜!
“還有你,為什麼……”餘光瞥了眼樓頂高閣,高俊富道:“算了,不問了!”
“剛認的……幹姐姐。”
陳默起身說道:“回吧。”
……
……
臨出門前,陳默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拉著天蟲走的很幹脆。
高俊富則是在其身後,既對高閣行禮,又對撫琴姑娘示笑,活脫脫像個跟班。
真元恢複,陳默沒有選擇繼續走路,而是以極慢的速度扶著天蟲低空飛行,這丫頭境界實力一直被強行提升,致使除了做飯,學什麼東西都極慢,更不要說飛。
寅時剛過不久,天色尚早,在陳默的意識裏,也就是淩晨四點。
深秋的山路上到處彌漫著濃鬱到粘稠的晨霧,讓人無法看清前麵是否會撞到山上。
至山門處,陳默揮手對禮貌門童打了個招呼。
衝刺山前十八盤的神話早已傳遍整座書院,受寵若驚的門童手足無措到差點鞠躬。
書院內輕易不準禦劍,陳默卻懶得去管,隨意折枝踩在腳下,眨眼來到禪宗佛堂前的空地。
這次,他走了進去。
燃香,插香。
注目,合手。
彎身,行禮。
他當然不會跪,禮儀卻極為莊重嚴肅,這從來沒有過。
走出佛堂,天蟲好奇問道:“少爺,你是在祭奠誰嗎?”
“嗯。”
“是誰呢?”
陳默看了眼南山的濃濃晨霧,沒有回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