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九峰,佛陀峰被一劍斬平建了仙堂,與飛龍峰一起位於群山最中心的位置,相比其他諸峰要矮很多。從這裏無法一覽眾山小般觀看封龍山全貌,卻也別有一番身在此山中的別樣滋味。
酒宴進行的並不快。
陳默挑戰眾人也沒有花去太多時間。
亥時左右,高大公子還在一個打十個,陳默則與天蟲連同姬初塵來到了仙柳院。
登上高高的枝頭,揮手將大片柳絲彎成一個舒服的弧度,三人靠在柳枝上漫觀眾山,飲酒賞月。
道道絲絛熒綠而夢幻,陣陣秋風將夜鳴蟲的吱吱叫聲送進耳朵,十分愜意。
遠遠望去,山間大部分草木掙紮在存活與枯萎之間,青黃相接的顏色表明它們終究無法長久抗拒天地的力量。
透過峰間的間隙,可以看到山外的天空有一道雨幕。
這是今年的第四場秋雨。
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了一些。
由於陣法的隔絕,雨絲不會落在書院所在的這些山峰上,甚至於清涼的西風吹散開一片雲朵,山上的人們還可以看到月亮。
今晚的月亮隻是含羞般露出了小小的半張臉,不知道石門城的凡人們能否看到它。
高高的泰嶽峰屹立正東,登上去,就無法見到明天最美的日出盛景。
落雁峰如同一隻受傷的鴻雁,好似掙紮著想要再次騰飛一般。
百草峰上大部分珍藥均已成熟,每一株都可以在外麵的世界賣出山裏農民幾輩子無法想象的天價。
竹墨峰的片片墨竹依舊蒼鬱挺拔,秋風寒雨無奈其何,哪怕是深冬的飛雪都不能讓其凋零幾分。
靈隱峰被仙霧日夜籠罩,一刻不停的西風並不能將它們吹散。
萬劍峰上的雙子塔恰似兩道無柄巨劍般直插雲霄,數萬道飛劍向世界昭示著不甘屈服的傲然之氣。
當視線落在正北方的時候,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
那裏是書院的後山,是謫仙大人的清居之所。
之所以黑,是因為有霧。
那裏的霧氣和靈隱峰上的仙霧不同,與所有山峰上的雲霧也都不一樣,是一種強大至極的封鎖法陣,往日裏,除非謫仙親自出來,不然就算諸院長老都無法進去。
就在一年前,姬初塵正是因為無法進入後山,才手舉鴛鴦鍋追著那頭豬跑遍了八大仙堂,最後還因為沒有追上而一氣之下拆了仙柳院的絕勝殿,隻留下了陳默幾日前住過的那間偏院。
陳默問道:“姐,那頭豬到底是一頭怎樣的豬?”
“蠢豬!”
含笑間,姬初塵將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她的笑容當真極美,美到讓每一個見過的男人都會想和她發生點什麼——如果那個人不是陳默的話。
陳默意識到自己這個姐姐貌似不太願意提起那個人,於是便隻顧喝酒不再說話。
前世的他是一個普普通通且活在底層的追夢人,由於追了太久卻沒得到任何成就而變得沉默寡言,除了愛人和身邊幾個結義兄弟,他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包括對自己有諸多誤解又滿是不屑的親人。
來到這個世界後,前十六年一直窩在文宗閣,除了身邊的小丫鬟外也從不與外人交談。
久而久之,他開始變得不會說話。
即使如今決定入世,自知要與人多說些話,很多時候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姬初塵右臂環過陳默的脖頸,搭在了他的肩上,左手搶過了酒壺,就像老朋友或親姐姐一樣。
如果是普通人乃至高俊富和自己來這套勾肩搭背的放蕩舉止,陳默也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過去,但麵對姬初塵,他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親切感讓他可以欣然接受這個女人的所有粗暴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