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水雲會的奸細。”
“老子要是個奸細,會來見你個老匹夫,你是覺得我不怕死?”
江橫一改進門前的忐忑不安,兩人針尖對麥芒,沒開始聊,就罵起來了。左止站在一旁神色吃驚,略顯尷尬。
“小子,來都來了,不說出個所以然,你以為你能走。”
“哎呦喂,誰怕你個老匹夫,來,老子陪你過兩招。”
李景元聞言,再沒有說話。單手作刀,直取江橫脖子而去,勢大力沉。兩人相距不過一二步,江橫隻能側身而躲,李景元手刀未中,手刀變拳,灌入內力,橫掃麵部而去。江橫隨即向後彎腰,手撐地,單腳橫掃。隻見李景元迅速下蹲,作馬步狀,硬扛著一腳。兩人一擊不成,江橫單手拍地,右腳一蹬,身形向後一掠,離他七八步,站定。眼神一冷,說道:“既然李前輩想切磋一場,那我就在此討教幾招。”
李景元大聲嗤笑道:“哈哈哈,就你?”
左止站在兩人中間,說道:“二叔,我答應過他,要他離開。”
江橫笑道:“多謝左兄,隻不過,我現在想討教幾招武當派的高招,這與你的承諾無關。”
左止轉頭對著江橫說道:“江兄若想切磋,改天我陪你便是,今天就到此為止,如何?”
江橫固執道:“左止我敬重你,但現在,我隻想與他打一場。”手指指向李景元。
李景元大怒,大手一抓,背在身後的劍已橫在身前,右手拔出雙槳,劍鞘離劍身而去,直直釘在牆上,劍鞘震顫,聲音宛如雷鳴。一招驚雷起,雙槳早似雷電直奔江橫而去,劍尖卻並非筆直而去,像雷電一樣彎曲,變化莫測。江橫右腳一踢桌子,左腳一蹬,身形緊隨桌子而去。電光一閃,桌子散落空中,江橫隨手一抓,抓來一根桌腿,灌入內力。劍尖已至胸前,手腕一轉,桌腿豎轉一周,打偏了劍身,又是一個側身,劍身擦著身體過去,左手作掌,徑直取李景元麵門。李景元冷笑一聲,右手收劍的同時,用肘去接掌,同時,利用轉身的衝勁,快速直衝江橫的胸膛。江橫不敢大意,右手放開桌腿,仿佛眨眼間,右手作指已到離李景元紫宮穴隻有一寸處。李景元大驚,猛然停住身形,身體一側,才堪堪躲過這一指,但掌已至身後,心念一動,橫劍而去。江橫一笑,收回掌,桌腿豎直落在腳麵,腳一抬,桌腿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朝後落去,身形也向後一掠,站定,桌腿落在手中,做出一個少林寺棍法的姿勢,向他招了招手。
左止站在一旁,兩指間摩挲著,見兩人站定,趕忙走到兩人中間說道:“到此為止吧。”江橫收起唬人的架勢。
李景元深出一口氣,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江橫玩笑道:“今天你殺不掉的人。”
李景元大怒,說道:“豎子,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殺不掉你。”
江橫輕笑道:“來,試試。”
左止幹笑兩聲,勸道:“江兄,是我的錯,改天我向你賠酒道歉,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這不取決於我,但既然左兄這樣說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以為你走得了?”盛怒的李景元打定主意,不問出個所以然,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
江橫轉過身來,笑道:“老匹夫,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留下我?”
李景元冷哼一聲,對左止說道:“左止,你讓開,我今天一定要從他嘴裏問出個子醜寅卯。”
江橫神色輕鬆自在,勸道:“左兄,多謝美意。不過,我可從過來沒有在說不定能打贏的時候逃跑的習慣,你讓開。”
左止說道:“江兄,今天是我們錯了,還望海涵。”
江橫沉聲道:“左止,我敬重你,不是因為你是武當山的人,而是因為你是左止。”
左止坦然一笑,再沒有出言相勸,話說到這,再勸下去也沒多大的意思。
江橫抱拳,沉聲道:“請。”
李景元沒有言語,隻是怒視著他。江橫微微一笑,手中的桌腿當棍一樣打了兩轉,依然擺出一個少林棍法的姿勢。
左止雙眼微眯,手指還是摩挲著。
李景元橫劍在胸,快速揮劍而去,劍氣似雷電一般奔去,雙腿微曲,腳一蹬,直衝而上,又揮出一劍,隨後,身形像雷電一樣直衝向江橫,劍尖是雷尖,劍尖領著身體,取江橫脖頸處。
江橫雙手轉動桌腿,形成一個圓形的屏障,劍氣斬在屏障上,發出雷鳴之聲。整個客棧都聽到了動靜,普通人雙手捂住耳朵,忍受著近在身邊的雷聲。
又是一聲雷鳴。不少江湖人走出門,詢問著哪裏的動靜,竊竊私語。
江橫單手執桌腿的中間,桌腿似棍,棍尖對劍尖,隨即雙手拿桌腿,轉動身體,桌腿帶動劍尖發生偏移。李景元見狀,身體在空中轉了一周,劍至下而上劃向江橫。這一劍,不過是以進攻的招做的防禦。隻是,江橫並未側身而躲,而是倒立而起,雙手執棍,以橫棍擋下豎劍。淩空一躍,棍頭向李元景的身上招呼去,隻是,他出手的招數都沒有殺招,毫無章法的棍法,東一棍,西一棍,一棍上半身,一棍下三路,隨心所欲地掄著棍子。
左止看在眼裏,心中的驚訝不亞於聽到水雲會複出的消息。江橫看似毫無章法的棍法,卻是一種困人的精妙絕倫的棍法。他在無形中將李景元困在原地,雙方看上去是均勢,誰也傷不了誰,但在心理上江橫早已穩占上風。一隻關在籠子裏的猛獸,雖有傷人的猛力,卻是無可奈何。
李景元心中的憤怒,滿的都溢了出來。他大吼一聲,魁梧的身形猛然向右上衝去。但剛衝出去兩步,一棍早已向頭掄來,舉劍力劈而去,棍子卻偏過劍身,打在肩膀上。隨即,一棍徑直而來,橫劍而擋,又被逼回到原處。四周密不透風,仿佛連空氣也無法流動,壓抑的心呼吸都有些困難。肩上的一棍,隻是略微的疼,沒有任何的不適之感。這種疼,在李景元滿胸怒氣時,他已經感覺不到。他就像籠子裏的猛虎,凶猛無比,但獵人卻離得遠遠的,趁著他打盹的時候,給他來上一刀,雖不痛,無關性命,但血總會越流越少。李景元自認一輩子打鬥無數,像今天這麼憋屈的,還真是第一次。他雖然憤怒無比,但多年的直覺還是靈敏,江橫雜亂的棍法速度越來越快,留給他的空間越來越小。他心中了然,要盡快破去棍法,不然,等到真正困到無法動彈的地步,自己就真的輸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
他開始冷靜下來,麵色陰沉似黑雲密布。挨了那麼久的棍子,他突然發現毫無章法隻是表象,這是一套周而複始,循環往複的棍法。想到這,他開始回想這套棍法的起始點在哪。自己淩空豎劍一劈,他以橫棍作擋,隨後,翻身淩空一棍當頭而下,是這一棍嗎,雖然這套棍法中依然有不少淩空劈頭而來的招數,但顯然這並不是起始的一招。簡單的原因,如果是那一棍,他側身而躲,然後快速向後撤去,這套棍法也就沒了意義。想到這,又想起接下來的兩棍,他心中了然。他開始等待,同時也開始蓄勢。他低語道:“蓄雷式,起。”他單手執劍,仿佛劍歸鞘,歸鞘的劍沒有了殺氣,隻能堪堪擋住四散落下的棍子。一個籠子,猛獸哪怕知道哪一根鐵棍最易碎,卻依然會休養生息,用最大的力氣換最大的機會。
江橫看到李景元不在嚐試突破,反而甘心挨揍,身形更快,棍子也掄得更快,想要盡快逼他出手破棍法。他也看出來李元景知道棍法的弱點,也知道他的劍意愈發渾厚,本來四周密不透風,現在仿佛烏雲壓境,壓抑的空氣中黏黏的,甚至像水一樣有了阻力,而未來,讓人覺得沉悶不堪。他得盡快打到第一棍,給他破去棍法的機會,隻求李元景的劍意還不足以劈碎那根最易碎的鐵棍。兩人都知道勝負就在那一刹那,江橫要做的就是盡快打完這套棍法,隻要李元景一劍破不了,他就可以穩操勝券。李景元要做的是在那刹那沒到來的時候,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蓄劍意,隻求一劍破去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