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追蹤見(1 / 2)

陽洛城。

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好像一天之中的每一個時辰都是下午兩點鍾的時候,太陽直掛在頭上的最頂空,走在路上人的影子都緊縮在一起,縮成一個濃得化都化不開的墨點。

張池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了,自從跟隨劉逸夜離開了離城後,他們的每一天的時間都用在了走路上,晝起夜休,循環往複。

白天即使最熱的時候,劉逸夜也沒有停下來腳步。他告訴張池,以後如果想加入鹿屠門,就必須擁有健壯的體魄和堅忍不拔的毅力,而在這個時候徒步行走,就是鍛煉的好方式。

從離城到陽洛城,張池記得他一共看了十五次太陽升起,長期的奔波和在太陽下的曝曬,令張池整整黑了一大圈,原本就偏羸弱的身體看起來更瘦了,但是明顯結實了不少。

但是有一件事讓張池非常不理解,那就是明明劉逸夜跟他一樣每天走路,跟他一樣一走就是一整天,跟他一樣一路從離城走到陽洛城,但是劉逸夜就跟他們初次相見時一樣,劍眉星目,一襲白衣,玉樹臨風,模樣未有絲毫變化。而且即使是在最熱的時候,他也不曾流出一滴汗。

麵對張池小小的困擾,劉逸夜隻是笑笑,他對張池道:“隻要你在鹿屠門潛修十年,你也能跟我一樣。”他對張池說話的時候,眼睛朝著遠方,懷裏抱著他從不離身的長劍。張池看著他的眼神,好像第一次知道了眼神深邃與蒼茫的感覺。

走進陽洛城城門之後,張池撩起衣袖擦一把臉上的汗,重重吐了口氣。這是這一路走來他經過的第七座城了,大而輝煌,是中原有名的城池。街道兩側層樓林立,一直向遠處延伸出去,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所有的樓閣都裝修的富麗堂皇,在陽光的照耀下,到處都反射著刺目和絢麗的光芒。

現在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了,隻有為數不多的人來去匆匆,眉眼之間滿是堆積了許久的煩躁和疲倦,這股熱氣已經席卷這座城約有兩個月了,而且還會盤亙數月之久,人們的積怨和躁動都會在如潮的熱浪和偶爾稍動的暖風當中肆意蒸騰發酵,直到最後膨脹成眼角和眉頭略有血意的猩紅。

張池就跟在劉逸夜身後,行走在這條陽洛城最繁華,但是此刻人跡稀少的街上。然後尋了一間客棧走了進去。

在走進客棧之前,細心的張池注意到,在客棧轉角處睡著一個老乞丐,就躲在那一小片狹窄的陰影裏,和衣而睡。即使在這麼熱的天氣下,老乞丐穿的衣服仍然很厚,厚到除了頭部以外,身體沒有其他部分露在外麵。

老乞丐的身旁放著一隻破舊的瓷碗,碗邊已經看不出原本陶瓷的白色了,黑色的垢漬散亂於其上,斑痕點點。瓷碗中零星灑著三枚銅錢,一隻同樣滿身泥土的土狗守在旁邊,閉目小憩,舌頭一直逗留在外麵,呼吸聲沉重可聞。

張池前行的腳步頓了頓,他摸摸身上僅有的口袋,那裏麵還存著五文錢,還是劉逸夜讓他買東西後剩下的,劉逸夜沒有往回要,張池就自己留下了。他掏出錢來略微掂量了一下,彎腰將錢放進了碗裏,然後像是解脫了似的走進了客棧。

像是銅錢砸進碗裏的聲音驚醒了熟睡的老乞丐,他的眼睛輕輕睜開了。隻是他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聽著張池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輕輕歎了口氣。

張池隨劉逸夜在一個空桌上坐下來,店小二忙不迭的跑過來,此時客棧內客人尚不算多,僅有五六人分落而坐,或者幾人同桌,或者二三獨坐,大堂內甚是安靜。

張池坐在劉逸夜對麵,默默打量著客棧的氛圍,劉逸夜安然不發一言,拿起桌上已經沏滿水的茶杯,輕輕吹氣。

但是劉逸夜端著茶杯的手突然一僵,神情在一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張池好奇的轉過頭來看著劉逸夜,因為就在他閑暇四處張望時,他突然聽到了自己所在的桌子吱吱作響,像是突然被格外沉重的東西壓在上麵。

但是劉逸夜明明一切如常,右手端著茶杯,輕啜著客棧提供的廉價茶水,一口一口,好像是在品嚐最名貴的仙茗一樣。

隻是張池也沒有看到的是,劉逸夜的左手在桌子下麵已經緊緊握住了,因為太用力所以青筋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