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按照五天安排,第三天晚上要進行辭靈,也就是辭別靈魂之意。根據民間習俗,人死之後三天內靈魂就徹底離開軀體,所以,必須在第三天晚上進行辭別靈魂的儀式。儀式上死者的親人要全部到場,給象征著死者的紙骨朵梳頭、淨麵,然後,點燃紙骨朵,算是徹底辭別了靈魂。
吃飽喝足,商定好了明天晚上執事的人員,王福強又打包了一葷一素倆菜,提了半瓶白酒,披了兩件棉大衣,從飯店裏出來。
這家飯店的規模在附近村級飯店來說算是最大的,主要接待婚喪嫁娶的招待宴席,所以取名“馬橋喜宴中心”。這家飯店的名義掌櫃是王福強的舅子,其實,王福強才是真正的老板。
才出飯店,車燈晃眼,王福強機警地退回門內。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車裏下來,笑著喊道:“強哥。”
“靠,三猴子。”王福強這才重新走出屋子,“剛回來?”
“剛回來,算計著你在這裏吃飯呢。上車吧。”那個瘦小的人說道,這是蘇家三兄弟年齡最小的一個,外號“三猴子”。
王福強拽開車門,鑽進車內,“那倆貨呢?”
“回家睡覺了,一路上輪流開車,累得要死。”
“哦,也是呀,好幾千裏路呢。你有啥事快說,說完也睡覺去。”
“風水仙找好了麼?”
“打算讓老陸來辦,墳頭不多,好找。”
“俺們仨商量著還是用安徽的那個風水仙。”
“那個錢你們出呀?”
“給老苗家看墳地,憑什麼俺們出錢?”
“你們還知道那是老苗家的墳地呀!不就是那個風水仙說你們家沾了老苗家墳地的光了麼!咋?好吃不撂筷子唄。”
“強哥,瞧你說得這個難聽。是不是剛才我拿車燈照你,惹你生氣了。”
別說,王福強的確有些生這個三猴子的氣,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黑燈瞎火地猛然讓車燈晃眼,心裏還能好受得了?不過,既然三猴子已經把話說到這裏,也不好意思再發作。
“滾,我這宰相肚裏能撐船,能跟你這毛孩子一般見識。明天就要勘墳了,你們抓緊聯係風水仙,這邊我跟老陸說一聲吧。”
在老苗家胡同口下了車,王福強提著東西走進老苗家破敗的院子。
靈棚裏的香火快要燃盡,王福強放下手裏的飯菜,重新點燃三支,插進香爐裏。
聽到動靜的苗天翼從帳篷裏出來,有些吃驚地看著王福強。
王福強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有些古怪,脫下外麵的棉大衣,遞給苗天翼,“穿上吧,天冷的緊。”
“我說呢,看著像你,猛地胖了一圈,嚇我一跳。”在陌生的環境裏,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苗天翼心驚肉跳。
回到帳篷裏,苗天翼吃著王福強捎回來的飯菜,很少喝酒的他也喝了幾口白酒,一種以前從未體驗過的酒香滲透進身體裏,格外舒服。
王福強躺著行軍床上,看著苗天翼吃完飯,掏出手機充電器遞給他。
連接上充電器的手機開機後,叮叮咚咚響個不停。苗天翼逐個查看,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大量微信留言。主要是蘇秀來的,冬冬不是普通感冒,氣管和肺裏也有感染,需要住院觀察治療。還有幾條是同學朋友發的,紛紛問自己是不是官二代,原因是朋友圈裏的一條消息,是自己抱著骨灰盒鑽進加長紅旗轎車的圖片!後麵竟然還有車隊上高速的圖片,苗凱的X5被拍的格外顯眼。圈裏的評論羨慕者居多,聲稱這些年愣是沒發現老苗是個低調的官二代、富二代。
把手機上的倒計時設定為一小時十五分鍾,提醒方式為震動加鈴聲,苗天翼這才放下手機,裹了裹身上的棉大衣,苦笑著躺在另外一張行軍床上。現在的網絡,萬能而無用、廣聞博見而又盲目跟風,很多人的言論多半是憑借別人的隻言片語有感而發,反正隻要不犯法,想怎麼說怎麼說,先痛快痛快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