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重要的“線索”也被適時拋出:孟婷婷通過電話銀行下達了遞送文件的指令,於是那份令韓國人金榮權得利的文件被送達到振德大廈,我們開始相信:唐少銘沒有死,他在紫檀山莊血案中使出了“金蟬脫殼”的詭計。

對孟婷婷的癡情讓我義無反顧地投入為“小唐”翻案的戰鬥中,我幻想借此幫助孟婷婷擺脫唐少銘的控製,而事實上,我的行動卻在一步步幫助唐少銘實現他真正的陰謀。

似乎是被我的真情感動,孟婷婷也加入到了追查“唐少銘”的隊伍中。她的核心任務是提供一份證據,唐少銘仍然存活的證據。

唐少銘對此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在案發之前,他模仿唐少鼎的筆跡簽了一份“財產轉讓文書”。當孟婷婷前往監獄的時候,她把這張文書藏在提包裏——這是一個即將用到的道具。

探訪室中,唐少銘堅持要和孟婷婷單獨會麵。當我和張誌強離開之後,孟婷婷拿出兩份文件讓他簽署。

一份是上訴書,唐少銘模仿小唐的筆跡,簽上了“唐少鼎”三個字;

另一份則是後來在好望角大酒店出現的“繼承權指定文書”,唐少銘使用自己的筆跡,在上麵簽了“唐少銘”三個字。

走出探訪室之後,麵對張誌強對第二份文件的質疑,孟婷婷展示了藏在提包中的“財產轉讓文書”,這是一個漂亮的調包手法,當時沒有引起我們任何的懷疑。

於是孟婷婷便暗中持有了唐少銘簽名的“繼承權指定文書”,也就是可以證明唐少銘仍然存活的證據。她導演了在好望角大酒店的那場戲,把這個證據拋了出去,誰能想到,這份文書竟是唐少銘在監獄中簽署的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波瀾了。唐少銘在二審中被釋放,然後他以唐少鼎的身份領走了全部的遺產,並且堂而皇之地和孟婷婷舉行了第二次婚禮。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完美到不留任何瑕疵。

聽完我的這番分析——尤其是我最後的由衷評價,唐少銘專注地看著我。在我們此前的交鋒中,他從未對我有過這樣的眼神——尊重而又驚訝的眼神。

“你的推測完全正確。”他歎息著說道,“也許我知道我的錯誤在哪裏:我太低估你了——而你本不該是個如此被低估的對手。”

我卻苦笑著搖頭:“不,你說得不對。你並不是低估了我,相反,你是低估了你自己。”

唐少銘“哦”了一聲,困惑不解。

“你知道嗎,當二審結束之後,我便被一個問題深深地困惑,我始終想不通它。正是為了要解開這個困惑,我最終才大膽地猜測到你和唐少鼎互換了身份。而這一點想通之後,其他所有的謎題也就迎刃而解。”

“這麼說的話,我的失敗都是因為這個困惑的存在?”唐少銘凝眉問我,“那個困惑到底是什麼?”

我沉默片刻後,如實說出心中的感慨:“你在我心中,其實一直是個難以逾越的對手,我從不敢想象自己能夠戰勝你。甚至你把婷婷從我身邊搶走時,我也隻能默默地去承受;對唐少鼎而言,你更像是高聳入雲的山峰,永難翻越。可是二審結果下來以後,情況卻好像發生了顛覆:唐少鼎無罪釋放,並且獲得所有遺產,唐少銘卻落得流落天涯的下場,而這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手筆,我無法理解,我怎能就這樣擊敗了那個壓得我無法喘息的男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勝利,更無法接受唐少鼎的勝利,所以我一直在問自己,這裏麵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這就是那個指引著我發現真相的困惑。”

唐少銘看著我:“你的意思是說,你之所以最終戰勝了我,是因為你相信自己根本不可能戰勝我?”

我點點頭。如果把我剛才的話簡略一下,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唐少銘居然笑了:“你不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悖論嗎?”

“的確是悖論。”我喃喃地說道,“可每一個悖論,都是一把通往真相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