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3)

第四章 哀傷琴音

其實,在第一次見到琉璃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

看起來就很單薄瘦弱的女孩子,因為瘦,眼睛就越發顯得大而黑,奔跑起來的時候,栗色的長發便會隨風飄動,像警覺而矯健的小鹿,讓人不得不為之側目。

後來,知道她為了自己的同伴而挨餓,甚至也是為了大家而冒著危險跑到鎮子上打水……

其實之前他到落山鎮真的隻是巧合,並沒有想要在那裏挑選UNP預備成員,但是沒想到會遇到她。

她的忍耐讓他欣賞。

在落山鎮那種殘酷的環境下猶自微笑著安慰同伴的人——所以他認為,可以選擇她進入UNP。

但是才不過兩天多而已,她怎麼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西哲微微皺眉,看著此刻毫無生氣的琉璃。

隨手將攜帶的簡易照明燈打開,他立即注意到琉璃腳麵上不正常的蜇傷,將工具包打開之後,找出所需要的全部東西,他連忙開始急救。

還好他因為她是自己挑選出來的所以特別留意,不然的話,隻怕她連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去了。

將她扶了起來,喂她吃下祛毒的藥,然後他開始使用淡氨水幫她衝洗傷口,由綁紮處向傷口方向擠壓排毒。

他來得稍微晚了一點兒,所以很簡單的急救居然耗費了他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直到流出的血轉變為紅色,他才終於放下心來。

此地的蠍子和一般的蠍子不太一樣,如果不及時排毒的話,隻怕她當真要提前結束UNP的演習了。

此刻琉璃的臉色已經轉為正常,小腿上那一縷黑線也逐漸消褪了下去,西哲試著將她放下來,但是沒想到她動了一下,突然掉了顆眼淚出來,正正好砸在他的手背上。

“冷……”無意識地呢喃出口,她朝溫暖源靠近了一些。

西哲頓時皺眉。

她居然整個人偎進了他懷裏?!

簡直太放肆了!

但是、但是……

手背上清晰地感受到她眼淚的溫度,他發現自己此刻並不想推開這個突然柔軟脆弱得一塌糊塗的女孩子。

他帶她來參加UNP的訓練,是正確?抑或錯誤?

原本她隻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即便在戰火紛飛的地區努力掙紮著,也能夠享有來自於朋友、長輩的關懷,依然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寫寫畫畫,抗議著戰爭的不合理,雖然人生會有波瀾,但是總體來說很安全……

因為,戰爭還是離她太遠。

而他,卻硬要帶她加入其中。

難道真是因為在這樣的生活中生存太久了,所以,便忘卻了以前的一切嗎?

忘卻了那些——

他曾經也有過的時光……

他想得出神,直到手背再次被她的眼淚砸到才突然醒了過來。

她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上半身一直在朝他懷中縮去,看起來單薄得可憐,被他上次削去的短發亂七八糟地揉在一起,微露的半張側臉帶著楚楚的神情,因為剛才那一陣洶湧而來的高燒,此刻頰上帶著一抹微微的嫣紅,鼻梁秀挺,紅唇小巧,看起來精致得像個瓷娃娃。

忍不住伸出手攬住她薄薄的肩,縱容她此刻的依賴和信任。

琉璃下意識地在他胸前蹭了一蹭,像隻心滿意足的小寵物。

西哲卻因為她的舉動而愣了一下,隨即緩緩地,勾出一個無奈而淺淡的笑。

照明燈所籠罩的範圍內,明亮得自成小小世界。

因為她是他親自挑選的,所以……對他來說,其實他做不到像對待其他人那樣的冷淡。

總覺得,是應該要負那麼一點責任的。

突然之間,他很有興趣想知道,究竟她寫的那兩個反戰文是什麼內容,居然能夠拿到特殊******?!

是激昂的?還是低回幽怨的?又或者是平平敘來、卻直指人心的?

外麵的雨似乎更大了,他抬手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晚上六點半多了。

不行,他現在一定要走了。

看一眼她沉睡的側臉,西哲突然取出了一個東西,塞進了她的口袋裏,隨即將她輕手輕腳地放下,自己則站起身來,微一遲疑,卻不再看她,拿起工具包和照明燈,大步走了出去。上了車後把東西放好,他迅即一打方向盤,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大雨傾盆,很快的,地麵上車輪的痕跡便已經完全消失。

木棚之內,琉璃微微翻了個身,但是她的手卻下意識地放在自己衣服左邊的口袋上,就仿佛那裏有什麼東西,讓她即便是在此刻也要牢牢抓住的一樣。

之前的暖意突然消失了,她更緊地蜷縮起了身子。

天色愈加黑暗,算算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大雨依舊在下,天地間一片汪洋。遠遠地,兩個身影努力地朝前移動著,在終於看到久違的木棚後,兩個人頓時興奮得又叫又跳,激動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

“終於走回來了!”金子又驚又怕,恨不能飛撲進木棚之內。

那個男孩子很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是啊,終於回來了。”

“我終於知道,原來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不止那天我遇到的那一個。”金子無奈地看著麵前的男生,決定以後還是和他劃清界線的比較好。

說是出去找草藥碰運氣,結果這家夥在轉了半天一無所獲而她提議趕緊回去算了的情況下,居然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他,他不小心把自己的指南針弄丟了。

磨了半天牙後,她隻好抓著他去尋找回去的路。一種上他盡和她唱反調,振振有詞地爭執了半天的結果卻是越走越遠,最後不小心喃喃自語的他理虧地招認,他分不清東南西北。

上帝,她今天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不想要再多上加多。

念及琉璃身上的傷,金子丟下了麵前的男孩子快步衝進了木棚,而那個男孩子則訕訕地跟在後麵走了進去,從工具包裏搜出照明用的電筒也湊過去察看。

“咦?”他驚訝地開口,“她的毒似乎沒什麼大礙了嘛。”

金子摸了一下琉璃的額頭,果然發現她的燒似乎也退了下去,她頓時激動地跳了起來,“謝天謝地,要是琉璃真的出事了,我真不敢想象我該怎麼辦?”

“看來今天晚上隻能這樣了。”男孩子朝外麵看了一眼,“雨下這麼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

“我說小弟弟,你就別做夢了。”琉璃既然沒事,金子也就恢複了正常,居然還有心情拿麵前正太模樣的男孩子調侃。

“抱著希望總會覺得好過一點兒嘛。”男孩子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開口:“我叫封平,你叫什麼?”

“我是金子,她是琉璃。”金子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琉璃。

“你們是從哪來的?”封平好奇地開口。

“落山鎮,正在打仗的那地方。”金子自嘲地笑了一笑,“而且要不是教官選中了琉璃,我才不會來這種鬼地方呢。”

“你是為了她才來的?”封平看著她的眼神幾乎要帶點兒崇拜了。

“難道不可以嗎?”金子凶他。

不過她的話音才剛落,身後卻突然傳來琉璃虛弱的聲音:“金子……”

“琉璃,你醒了?”金子快速轉身,又驚又喜地嚷了起來。

“嗯。”琉璃點了點頭,覺得渾身上下都不是很舒服,“我怎麼了?”

“你被蠍子蜇到昏過去了,不過現在已經好了。”金子連忙小心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

琉璃疑惑地皺了下眉,“你們救了我?”

“誰知道?”金子瞄了封平一眼,“他隻在你腳背上割了兩刀,誰知道有沒有效?”

“謝謝你。”琉璃對他感激地輕聲開口。

“不客氣,我們現在要互相幫助才對嘛。”封平依舊笑眯眯的表情,順手推了一下眼鏡。

“是哦,不然隻怕某人在同一個地方能轉上個把小時還不知道該怎麼走。”金子索性直接取笑他。

琉璃也微微笑了一下,蒼白的臉色此刻已經好轉,隻是有些微微的寒意襲來,讓她忍不住縮了一下身子。

手揣進口袋裏的同時卻觸到裏麵一塊似乎硬硬的東西,好奇地掏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巧克力?

是誰放進她的口袋裏的?

難道她在昏迷中感覺到的那陣暖意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