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是演習
飛機早已經飛走了。
琉璃卻依然站在雨中發呆。
西哲冷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是要繼續前進,還是預備一直在這裏發呆?”
伸手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巧克力握緊,琉璃終於眨了下眼睛,視線移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抬起手,伸開,“這是你給我的?”
西哲看了她片刻,最後才淡淡開口:“是我。”
“是你幫我解的毒?”琉璃再次追問。
“嗯。”西哲無所謂似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琉璃疑惑地看著他。
“沒那個必要。”西哲卻如此冷淡地回答。
“其實……”琉璃微微動了下唇,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其實她想說,她覺得,他對她……似乎挺好的。
雖然說話很冷淡,表情也很嚴肅,但是他對她,當真挺好的,好得幾乎讓她開始想依賴這個男人了。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一定會冷冰冰地開口:“不要妄想著依賴任何人!”
所以她沒有把那句話說完。
她轉而開口問道:“金子的傷……會怎麼樣?”
西哲微微抬了下頭,“不知道,希望她會比較幸運一點兒,不至於截肢。”
“不會的!”琉璃頓時咬唇。
西哲這才看向她的腳,臉色也嚴肅起來,“你受傷,是因為自己沒注意保護好自己吧?別人都是穿著鞋子的,你為什麼要打赤腳?”
“因為鞋子浸水……太重……我……走不動……”琉璃支支吾吾,下意識地看一眼封平,發現他居然遠遠地站在對麵抱著口琴一直不停地吹著曲子。
“但是如果你因為中毒而死掉的話怎麼辦?”看一眼她單薄的肩,西哲的臉色嚴峻到了極點,厲聲開口的同時幾乎讓琉璃很想抱頭鼠竄,“以後我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不要再因為你愚蠢的舉動而影響到其他人。”
他的表情好嚴肅。
琉璃被他罵得毫無招架之力,即便很想跟他叫板,自己又沒有一點兒有理的地方。
這個人還真是!
一方麵給她治傷給她巧克力,另一方麵又這麼黑著臉訓她……簡直就是標準的雙麵人,真不知道他笑起來的時候會不會難看到了極點,因為他已經習慣板著自己的臉,麵部肌肉都要退化了。
實在忍不住,她終於小小聲地開口:“你罵夠了嗎?”
西哲一個冷眼砸給她,“沒有!”
當場噎她個半死。
虧她之前還覺得他看起來很可靠很值得依賴,現在居然像個黑麵神似的。
“最多我下次不這樣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腳沒穿鞋,她隻好理屈地把鞋找出來套在腳上。
西哲看著她穿上鞋,這才稍微收斂了一點,“以後再自作主張的話,你就等著提前離開吧。”
“真的?”琉璃突然眼前一亮。
笨啊,她怎麼沒想到,隻要出了什麼事她不就可以回去了嗎?
“你是準備再被蠍子刺上一下,還是準備也給鱷魚咬傷一條腿?”幾乎不用她開口,西哲早就看出她心裏在想什麼似的,隨即冷冷地開口。
琉璃自己先抖了一下,隨即縮了下肩膀,“兩個……我都不要……”
“既然你來了,應該多想想要怎麼走出這個地方吧?”西哲冷眼一掃,“不要再想其他亂七八糟不相幹的事情,我說過,即便你不合格,我也會把你訓練合格——如果你真的想接受我的訓練的話。”
“免了,我知道該做什麼,你就不用辛苦說教了。”琉璃連忙搖頭。
笑話,既然他是教官,現在就去領略他的魔鬼訓練是不是也太早了一點兒?
“既然這樣,你們繼續上路,不要再耽誤時間!”西哲側臉看一下封平,隨即再次以命令的語氣對他們開口。
琉璃的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你呢?”
西哲回過頭,突然嘴角微微往上一挑,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沒必要知道。”
琉璃頓時張口結舌。
似乎從來沒有看過他臉上居然會出現嚴峻肅穆之外的表情,如今這麼冷不丁地被她看到,她居然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不受控製似的往下一沉後隨即跳得不成體統。
怎麼會這樣?
她這是怎麼了?
微微伸出一隻手放在心口處,她幾乎有點茫然地看著對麵的西哲。
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驀然消失,西哲迅速變臉,聲音冷硬得砸人生疼:“你在看哪裏?”
琉璃茫然失措,瞬間後猛地跳起來朝封平跑了過去,“什麼也沒看,我什麼都沒看。”
臉在發燒心在跳。
即便是大雨鋪頭蓋臉砸下來,她依然覺得臉頰很燙。
衝到了封平麵前,她匆匆開口:“我們趕緊走吧。”
封平收起了口琴,沉默地點了點頭,背起行囊跟她一起朝前走去。
西哲站在原地沒動。
……
走了一段路之後,琉璃終於忍不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但是卻發現,已經看不到西哲了。
微微的失望和悵惘交織在一起,她突然覺得整個人都亂糟糟的,似乎哪裏不對勁似的。
真的很不對勁。
撫了撫微燙的頰,琉璃突然抬頭看了看天,“現在是不是雨小了一點兒?”
封平也略感詫異地抬了下頭,“似乎是。”
“要晴了嗎?”琉璃皺了皺眉,“金子一直希望天晴呢。”
聽她提到金子,封平的神色也暗淡了一下。
雖然並不曾在一起度過很長時間,但是即便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卻依然默認了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
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分別了。
其他人到哪裏去了?
當然,他們同樣茫然地在大雨中前行,雖然不夠團結,但是起碼可以看到對方的身影。
他們居然很湊巧地碰到了一起,雖然彼此之間並沒有打什麼招呼。
畢竟如果人越多的話,碰到食物的時候就會多一些人來瓜分,所以,即便以後很有可能會成為UNP的同事,大家還是抱著不怎麼友好的態度。
人性就是這樣,在沒有得到凝聚力之前,總是不免自私自利。
比如此刻,就有一個孤身上路的人。
那是個一臉神經質的男人,赫然就是那天琉璃和金子攔住的人。
十五分鍾前,他在食物爭奪戰中失敗,隻好無奈地一個人獨自上路,看看前麵會不會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
但是舉目四顧,天地之間仿佛汪洋一片,察覺不到有任何可以當作食物的東西。
也許他應該回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從剛才那兒找到點什麼吃的東西?
既然他們能抓到魚,那麼他起碼可以找一找野菜什麼的東西,不然的話,再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可以果腹的東西。
所以他頓了一下,腳尖一點,便又走了回去。
大雨砸得他有點昏頭轉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居然震驚地發現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不知道從何處流出的血紅色液體與雨水正在一點一點地混在一起,看起來詭異而妖魅,讓他心底不自覺地生起了一種毛毛的感覺。
這是什麼?
蹲下身仔細察看了一下,然後不死心地再朝前邁了兩步,一聲冷哼卻在下一刻響起,讓他幾乎想當場撲進水裏把自己埋起來。
但是如果他撲進水裏的話,勢必會水花四濺,肯定會驚動說話的人。
怎麼辦?
他隻好被迫僵著身子聽著就在他前方不遠處的人交談,自己卻慢慢地、慢慢地矮身下去,試著在不會引起水花四濺的情況下,把自己悶在水裏。
“是這幾個人嗎?”其中一個聲音開口。
“不知道。”另外一個聲音說。
“看來我們還要繼續尋找其他人的下落。”前麵一個聲音又開口。
“看來是。”另外一個聲音再次回答。
“那個叫格萊絲的女孩當真被他們帶到這裏參加演習了嗎?”前麵說話的那個人皺眉看著腳下的屍體。
“消息上是這麼說的。”後麵那個說話的人左右看了一眼,隨即再次開口:“寧可錯殺,不可以讓她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