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杜仲開口,聲音有些艱澀。
大概也聽出他的聲音不對勁,姬朝宗逗弄的動作一頓,把福福放到一旁,球倒是沒還給它,仍一下一下地往上拋著,“出了什麼事?”
“扶風她……”
杜仲到底還是把外頭傳來的話稟了,“跑了。”
往上拋著的球這次沒被人接住,順著軟榻咕嚕咕嚕往下掉,福福輕叫一聲,立時衝下去撿了起來,等牢牢抓住後,不滿地朝姬朝宗揮了揮爪子,可靠坐在引枕上,先前臉上還掛著笑的男人,此時卻一句話都沒說,不知從哪裏透進一些穿堂風,藏在薄紗燈罩中的燭火微微晃動,依稀能從這半明半滅的光線中看到男人慘白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啞聲問道:“什麼時候。”
“有半個月了……”
杜仲硬著頭皮說道:“剛才屬下讓人去城門口打聽了下,有人說今天的確有個生臉的女子在城門口出現,看樣子……像是扶風。”
知道扶風一直擔心夫人,所以傷一好就往這邊跑,也能想到那丫頭會說什麼。
可主子和夫人才和好,若因為那丫頭再惹什麼風波,別說主子,就連他們這些人也受不了……看著燭火下男人既陰沉又慘白的臉,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人請罪,隻能盡量寬慰道:“您先別擔心,屬下剛剛已經派人去夫人那邊查探了,若是看到扶風就立刻把她帶過來。”
姬朝宗沒有回答他的話,他隻是低頭坐著,放在小幾上的手攥得很緊,然後突然就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
“主子,您去哪?”杜仲被他嚇了一跳,又怕他看不見摔倒,忙伸手去扶人。
“備車。”
姬朝宗的聲音有些顫,“備車,我要去找她!”
他們好不容易才重歸於好,他再也經受不起一次她的離開了……可走到外麵的時候,就在要上馬車的時候,姬朝宗突然又有些退卻了。
他這會過去能和她說什麼?
說我曾經的確想把你綁起來,困起來,讓你一輩子都沒法離開我,可我現在已經不這樣想了。
她會相信嗎?
她會害怕吧,一定會的……那她會怎麼做?再一次離開他,還是會因為畏懼怕怕他發瘋選擇留下,但再也不會拿真心待他?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杜仲剛想扶著他上去,卻見他僵硬著身子低頭站著,一動不動,“馬車來了,我扶您上去吧。”
無人回應。
身邊的男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主子?”杜仲又喊了一聲。
這次男人倒是說話了,隻是聲音嘶啞地不行,他目光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仍是黑漆漆的一片,那些話像是從喉嚨裏滾出來一般,“你說,她……會不會怕我?會不會,再也不願意親近我?”
杜仲想到澄園那座籠子,想到主子那陣子癲狂的模樣,頭皮不由有些發麻。
剛想勸人,卻見門口走來一個身影,那人一身綠裳裙,外頭裹著鬥篷,正從門外踏月而來,瞧見院子裏的陣仗,她也有些怔楞,但也隻是一會便笑了,“怎麼站在這?”
說著便向姬朝宗走去,接替了杜仲的活,柔著嗓音和他說,“外麵冷,我扶你進去。”
姬朝宗早在她出現的那會就愣住了,除了呆呆看著她,哪裏說得出什麼話?任由她扶著自己往屋子裏走。
杜仲跟著他們進去卻沒有選擇打擾,甚至還貼心地把福福也帶走了。
很快屋子裏就剩他們兩人,顧攸寧發覺姬朝宗手指冰涼,蹙著眉打算去給人倒茶,剛剛鬆手卻被人緊緊握住了袖子,“你要去哪?”男人聲音微顫,有著顯而易見的恐懼。
心裏已經猜到他是因為什麼緣故,顧攸寧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笑道:“我去給你倒茶。”又看著他身上的衣裳,擰了眉,“你也是,出去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要是受涼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