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本書完成的時候,我問為我校對的秘書,她有什麼感想。
“我非常喜歡,隻是……”她遲疑了一下說,“書裏好像寫你的女兒常掉眼淚。”
“掉眼淚?”我嚇一跳,“我的女兒幾乎是不哭的。”
“但文章裏確實有不少寫她掉眼淚。”秘書笑笑,“令人看了好心疼。”
“真的嗎?”我關起門,把書又翻了一遍,發現果然有不少地方寫到女兒傷心。
可是,為什麼在我的印象中,女兒從來不哭呢?從小我幾乎沒罵過她一次啊?
我想想,想通了,其實她常為撒嬌掉眼淚。
如我太太所說,許多情況,在媽媽麵前,女兒若無其事,到了我麵前就要“作怪”。
我似乎對女兒沒什麼辦法,遠不像對兒子那般強勢。可是又想:疼孩子、寵孩子,隻要不溺愛,不也是美好的事嗎?
我常對台灣的朋友說:
“人生太辛苦了,就讓孩子的童年快樂些吧!”“那麼小的孩子,為什麼讓他們帶著淚上床?”
我這麼說,是因為常在深夜還見到鄰居窗前,熒熒一燈下,有個趕功課的娃娃和旁邊喝斥的父母。而那娃娃可能才不到十歲。
當西方世界孩子都抱著玩偶上床的時候,為什麼我們要自己的孩子帶著“明天考不好就回家挨打”的壓力上床?
所以我也常對親友說:“孩子如果做十題,答對三題。與其責罵‘你這麼笨,才會三題’,何不用正麵的方法說‘你真不錯,答對了三題,既然能答對這三題,多努力一下,別的也就都會了’。”
不久前,我也寫了一篇文章《你不疼他誰疼他?》。可不是嗎?孩子是我們生的,他錯了,你不原諒他、不幫助他,還指望別人嗎?當有一天全世界都不肯定他的時候,你是加入那些人,一起罵,還是幫助他站起來?
對不起,跟我以前寫的《超越自己》《創造自己》《肯定自己》比起來,我這本《做個快樂讀書人》好像太寵孩子了,但我也要說,我隻是換個視野與心情。同樣是“期許”,隻是方法不一樣罷了!
談到“視野”,我麵前正放著一摞稿子,是兒子的一位哈佛博士班女同學寫的。
這位金發女生,一個人,居然由土耳其的伊斯坦堡,往東,穿過中亞細亞,到烏茲別克,再進入中國的烏魯木齊,坐火車、坐汽車、坐野雞車、騎腳踏車,穿過神州,到台灣,且步行過橫貫公路,住到天祥山頭的小教堂。
讀她的遊記,讓我幾度落淚。心想,如果她是我的女兒,一個人去冒險、餓肚子、生病,連一百五十塊錢台幣的東西都舍不得吃,住在十幾人一間的小旅店,我會多不放心啊!
那是個獨生女,她居然在中亞突然決定穿越中國,打了個越洋電話給她美國的老爸,就走了。
我心想,如果我是那個父親,我非急死不可。
她的爸爸確實急死了。但是當我問她“回家之後,你爸爸一定狠狠罵你一頓”的時候,她居然一笑,說:
“我媽媽做了豐盛的一餐給我接風,我爸爸則說他正計劃帶我媽媽到中國去玩玩。因為他們的心已經跟著我遊了中國,他們開始關心那塊土地與人民,他們要去看看女兒走過的地方,感覺一下女兒的心情。”
她父親的這段話常盤旋在我腦海。我檢討:“我們應該讓孩子海闊天空地去飛,而且跟著他們,放大自己的視野與胸懷,還是把他們留在身邊,保護得像個瓷娃娃?”
在這本書排版時,我正準備去大陸一個多月,由西安、成都、昆明、北京、上海、杭州、常州到合肥,我想這些地方都可能是我孩子以後去的,也是我該關懷的。
所以我今年除了以大陸的版稅,捐助當地的失學孩子。並決定明年在偏遠的彝族地區,捐建一所希望小學。
同樣的,水雲齋今年安排了劉軒去馬來西亞為華文教育募款義講,透過“中國人權協會”為泰北難民村聘請華文老師,捐款伊甸社會福利基金會等團體,幫助殘障兒童及未婚媽媽,並支持美華防癌協會照顧罹患癌症的華人同胞。
成長就是學會關懷。
這本書裏表達的也是這種關懷,我沒有打算用它激勵孩子爭取第一,倒希望他們能放寬視野,打破隔閡、伸張正義、走向世界、創造雙贏,做個快樂的讀書人。
這本書是寫給每位年輕朋友和師長的,它不在彰顯我個人的生活,因為我很平凡,有許多缺陷,隻是盼望透過我的一些生活經驗,提供給大家一些思想的空間。
衷心盼望您能了解書中每篇文章背後的東西,讓我們一起創造美好的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