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奴當真一生都沒有再大聲說過話,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聲音也是悶悶沉沉的壓在嗓子裏。
此刻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合著涼風打著旋的卷進樂雲的耳朵,奇異的安撫了她驟然人生重來,心中那種無處噴放的震驚和焦灼,樂雲恍惚回到曾經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邊聽見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調。
她真的回來了,山奴在,樂雨也在,暴雨還沒有來,天也還沒亮,她還有布置扭轉一切的時間。
樂雲心緒百轉,卻隻不過是出口問了一句話的時間,她得到確認,沒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環住了山奴的脖子,輕聲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應了一聲,抱著樂雲穿過角門大步往世子的房間走過去,丫鬟這時候也正在後麵攆上來,雷鳴電閃中悚然看見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隸抱著,猛抽了一口氣,張嘴欲出聲……又驚見郡主手臂正勾著奴隸脖子,到嘴邊的尖聲生生壓了回去。
隻得一臉驚惶的抿緊了嘴,抱著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到了世子門外,丫鬟給樂雲穿上外裙和鞋子,樂雲隨手理了下頭發,剛要伸手敲門,突然又頓住,壓低了聲音吩咐身後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來。”
丫鬟雖然滿心疑惑,卻還是快速的低頭領命,轉回郡主院子去拿腰牌。
樂雲拽著山奴手臂,往院中走到一顆矮樹下,快速的吩咐道:“準備足夠一人用的幹糧,盤纏、迷藥、還有一具和世子身量相仿的男子屍體,要隱蔽,從後門進出,一個時辰之內必須辦妥,”樂雲頓了頓,“越快越好。”
奴隸本來是用作身邊的粗使,踏腳凳,甚至虐打戲耍的玩意,相互贈送買賣都是十分尋常,地位連一個灑掃庭院的都不及,幾乎沒有人會拿他們當人看,更別提吩咐他們做正經事。
山奴一時之間沒吭聲,被樂雲這一係列嚴肅的吩咐給弄愣了,實際上他自打被買回來,連踏腳凳都很少能輪到,更遑論今晚這樣的親近。
樂雲說完之後,見山奴愣著不吭聲,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把他嚇著了,她曾經天之驕女,何時肯分半個眼神給個奴隸,更別提和他說這麼多話,鄭重其事的吩咐他做事。
小丫鬟的腳步聲漸進,樂雲閉了閉眼,此刻她已經確信自己重生,可經過前生種種,眼下她還能相信的人,偌大的親王府中,就隻有山奴一個。
樂雲手指搓了下衣袖,突然向前一步踮腳,勾住山奴的脖子,在他臉頰上閃電般的一吻,她知道山奴對她有情,上一世她從天潢貴胄淪落塵埃,仍舊癡心不改最後卑微致死的深情。
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對山奴用這種卑鄙的方式,但眼下她要辦的事容不得一丁點的閃失,她早已經不是前世那個明媚溫婉的天之驕女,陰溝裏打滾十幾年,她如今,隻要能用的籌碼,包括自己,都不吝利用。
山奴當真一生都沒有再大聲說過話,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聲音也是悶悶沉沉的壓在嗓子裏。
此刻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合著涼風打著旋的卷進樂雲的耳朵,奇異的安撫了她驟然人生重來,心中那種無處噴放的震驚和焦灼,樂雲恍惚回到曾經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邊聽見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