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一怔,目光對上他的,漆黑的眸子壓抑著太多沉重的情緒,痛苦,掙紮,憤怨,但最明顯的還是妒恨,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抽筋剝骨一樣,讓蘇綠都不自覺的後背發寒。
她嘴唇動了動,還沒出聲,賀擎天的長指已經按在她嫣紅的唇上,“不用回答。”
他的聲音急促而粗重,他問完就後悔了。
有些事想回避,卻總是不經意的又會想起,就像是入骨的刺,會隨著血液流動,刺傷全身。
這樣的賀擎天讓蘇綠心頭一澀,曾經他待她也恩愛有加,而如今變成這副田地,都是她的責任。
六年前,那囫圇的一晚,毀了她的一生。
她的沉默,她不敢看他的眼神,讓賀擎天醍醐灌頂的清醒,他們呼出的空氣已經結了冰。
兩人沉默了一會,賀擎天去了浴室。
蘇綠望著他僵直近乎冷硬的背影,心如被什麼塞住,臉扭向一邊,有一滴淚順著眼角滾落。
發燒又纏綿後的蘇綠,終是扛不住身體的倦乏,昏昏的睡去,連賀擎天什麼時候洗完澡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一夜睡的很沉,連夢都沒有,好像睡死了過去一樣。
與她相反,這一夜賀擎天睡的極不踏實,隔一兩個小時就會醒來,摸摸她的頭,為她拉拉被角。
他這才發現她睡覺很不老實,會踢被子,會擺出奇形怪狀的睡姿,還有一點就是她竟流口水。
窗外太陽已經升起,初升的陽光穿透窗簾照進來,他靜靜打量著她,頭發烏黑,唇紅膚白,睫毛濃密,小巧的鼻兒微微翹著,組合在一起,十分好看。
她睡的正香,由於側臥,嘴角有一小圈水漬,是流出的口水,像個孩子,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可又擔心吵到她,他隻能忍住。
此時的蘇綠,恬靜,柔軟,沒有白天的犀利和刻薄。
其實,她不是個尖刻的女子,前提是不能傷害她,曾經她對他也有溫柔如許。
他們在一起的畫麵,像部老電影在他的記憶裏開始回放,隨著畫麵越來越多,他的心也越來越緊……
畫麵定格在那個叫他大鳥先生的孩子臉上,雖然與那個小家夥的見麵以及之後的相處都劍拔弩張,可是很奇怪,賀擎天內心並不討厭他,甚至覺得他很可愛,而且可愛的真實。
不像電視裏作秀的節目,連孩子的童真也被刻意打磨,讓人覺得虛假。
是不是,可以接受那個孩子?
是不是,他和她就會回到從前?
正想著,床頭櫃上發出一陣嗡響,他側目去看,是她白色的手機在震動。
他一怔,目光凝著她的手機發呆了幾秒,終還是伸手拿了過來,可是在觸到屏幕上的名字,他的黑眸一下子變暗。
聶。
隻有這一個字,賀擎天便知道是誰了。
胸口,頓時有火騰的燒了起來,他直接掛斷,將手機丟回原處,而他也起身,下床,一大早的美好心情,刹那盡毀。
人在心情不爽的時候,做什麼也都不會好,結果襯衣竟然扣錯了扣子,他一氣直接扯開,劈裏啪啦扣子掉了一地。
偏偏掛掉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轉身,賀擎天接起電話,但並沒有開口,那邊的聲音傳過來,“我吵到你休息了?”
聶校奈的聲音還帶著慵懶,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此刻睡在床上。
什麼樣的關係,能讓一個男人睜開眼就想著打電話?
賀擎天胸口的怒意又洶湧了幾分。
“感冒好些了嗎?你可是答應我三天就要好好的,”聶校奈的聲音輕快,聽得出來很愉悅。
可是,賀擎天卻是不爽到了極點,五指收緊,幾乎將手機捏碎。
“聶先生很關心我的太太,”他出口時,已經拿著手機走到露台,一手捏著手機,一手扶在欄杆上。
那邊一頓,顯然沒料到是他。
賀擎天沒用他開口,便又說道,“蘇蘇昨晚被我累的太狠,還在睡。”
聶校奈的呼吸一下子沉重,而賀擎天握著欄杆的手背,也青筋凸跳。
隔著電話,兩人的戰火一觸即發。
“賀少果然大度,連自己的妻子生了別人的孩子都能容忍,而且還對妻子恩愛如實,實在另聶某佩服,”聶校奈輕笑,可是這笑滿滿都是譏諷。
賀擎天一滯,他怎麼知道蘇綠的孩子?
“賀擎天你幹嘛接我電話?”沒等賀擎天再出聲,醒來的蘇綠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四目相對,賀擎天掐了她的電話,然後抬手,將手機直接扔出了窗外。
啪的一聲,手機墜地,摔的粉身碎骨。
“賀擎天,你……”蘇綠氣的嘴唇發青。
“蘇綠,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能不能別那麼下-賤?”他出口的字句無比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