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1 / 2)

日子就這樣過著。轉眼到了壓瓜秧的季節。

老安在草地裏和我正麵交鋒以後,就開始躲避了。老安心裏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對手,雙方懸殊太大。我雖然麵相老,但我滿身的肌肉,一臉的豪氣,確實把老安鎮住了。而老安的身體一天天差了起來,走路都有些搖晃了。但是,老安的心不搖晃,反而像花崗岩的石頭,一天天堅硬起來。他把對我的怨恨都聚集在折磨秋姐的身上,白天無戰事,夜晚就是一場殘酷的男女戰爭。

我看在眼裏,恨在心裏。有幾次,我想好好的整治一下老安,出一出心中的怨恨,但都被秋姐攔住了。秋姐的淚水,澆滅了我心中的怒火,同時激起了我心中對秋姐的憐憫和同情。老安萬萬沒有想到,他所做的一切,不但沒有拉開我和秋姐之間的距離,反而把秋姐和我推到了一起,使我倆更加親近了。這是老安作為一個男人所犯的一個致命的錯誤,但是,他不知道。

壓瓜秧是西瓜豐收的關鍵。壓瓜秧的同時要給瓜秧打杈。禮品瓜不同於普通的西瓜,它的種植要求很嚴,成熟期很短。秋姐給我講著要領,猶如專業技術員一樣。而我卻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看著遠處,顯得心事重重。

不是我不願意看秋姐講解,而是我一看到秋姐身上的傷疤,心裏就要冒火,就想打架。秋姐胳膊上的青一塊紫一塊老在我眼前晃動,晃得我想哭,眼淚粼粼。

老安又來了。這幾天,老安不像過去那樣藏在草叢裏窺視,而是坐在瓜地邊的渠埂上,像隻狗一樣地蹲著,虎視眈眈地看著秋姐和我幹活。

我看到老安蹲在大柳樹下,心裏就有了屈辱,就有了憤怒。我幹脆不幹了,坐在了瓜埂上,掏出了煙,吸了起來。我一口接著一口吸著,濃濃的煙霧彌漫了我的眼睛。

秋姐看我不幹活了。她想說,但她看到了柳樹下的老安,到嘴的話就又咽了下去。她起身來到了老安的麵前。

秋姐說:“你又來幹啥?”

老安不吭氣,隻是默默地看著地裏的我。

“你咋不死呢。”秋姐恨恨地說。

老安笑著說:“我就是不死,讓你們活受罪。我就是讓你倆幹熬。”

秋姐罵道:“不要臉!”

老安得意地說:“我活著,你倆就搞不成。”

秋姐又罵道:“你真是牲口!”

老安不接話,反而笑了起來,笑得很瘋狂。那笑聲像老鴰叫的一樣,在瓜地裏流竄。

秋姐的眼淚出來了。秋姐含著眼淚離開了老安。

秋姐來到我的跟前說:“咱們不理他。咱們幹咱們的活。死畜生一個。”

我看出了秋姐的痛苦,可我沒有辦法。我甩掉了手上的煙頭,用腳狠狠地踩了一下,就又幹起了活。

太陽越來越熱了。沒有一絲風,空氣中翻滾著熱浪。

老安倒下了。老安終於忍受不住地裏的高溫,倒在了大柳樹底下。秋姐沒有看到,是我看到的。我幹活的時候,不時地看一下柳樹下的老安。我不是關心,而是憤恨。我希望老安離開這裏,不離開就像肉中刺一樣地看著難受。

我看到老安倒下時,心裏一陣高興。但是這種念頭隻是一瞬間,像閃電一樣的就消失了。緊接著我就有了些慌張,我對著秋姐喊道:“老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