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一(1 / 2)

我搬出了秋姐家。我不想搬出秋姐家,但我不得不搬出去,因為老安已經把我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經秋姐介紹,我在徐嫂家幹活。徐嫂家的瓜地挨著秋姐家的瓜地。我想,這可能是秋姐的特意安排。秋姐的心思我知道,她不想讓我遠離她。徐嫂本來不要人來幫忙,秋姐苦口婆心地說了很多的話,並一再說隻幹一個月,瓜大的時候,還要我回來看瓜。徐嫂心動了。徐嫂看了秋姐滿身的傷疤,罵老安的同時,對秋姐更加同情了。

我在徐嫂家幹活時,心裏老想著秋姐,總是忍不住往她那裏看。徐嫂看得出來,但她不說我,反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我感激徐嫂,可徐嫂為了我,卻和老安鬧翻了,像仇人一樣。

自從我離開秋姐家,老安每天來地裏看秋姐幹活,可他從不到地裏幫秋姐一下忙,反而像個地主監視長工幹活一樣,坐在地邊的柳樹下吸煙,滿臉的得意洋洋。每次看到這些,我就想跑過去掐死他,至少狠狠地痛打他一頓。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沒有權利,他們畢竟是夫妻。但是徐嫂看不下去,站在地裏看著老安大罵:“安呼嚕,你是人嗎?秋姐累得那個樣子,腰都直不起來,你不幹,送口水也行吧。你還有臉坐在樹底下吸煙,還不如到奎屯河裏淹死算了。”

老安說:“我才不死呢。我要活著,讓他們難受。隻要他們難受了,我才高興。”

我氣得牙齒咬得腮幫子疼,拳頭都攥出了汗。

徐嫂的男人在旁邊看不過去,勸徐嫂說:“那是頭驢,你理他幹啥。叫秋姐過來歇一會兒。”

徐嫂就喊:“秋姐,來我們這邊歇一會兒。”

秋姐說:“不了,馬上就完了。”

毒辣的日頭燒得地裏冒熱氣,就像出鍋的蒸籠。我穿著秋姐給我的背心壓瓜秧,渾身汗淋淋的,背心都濕透了。我看遠處的秋姐,飄來飄去的熱氣裏,秋姐的汗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穿在身上一樣。不知怎麼回事,我的心裏堵得慌,一陣難受。

老安在樹底下得意地哼著小調,說著怪話:“真涼快呀。這天咋不熱呢。”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一下站起來。徐嫂的男人看著我說:“那是一堆爛刺,動了紮手。”我氣得蹲在地上,吸起了煙。

突然,徐嫂叫了起來:“安呼嚕,秋姐咋了?你還不看看。”

我抬起了頭,看到秋姐躺在瓜溝上,一動也不動。我急了,剛要邁步,就被徐嫂的男人攔住了,他說:“你別惹事。我們去看看。”

我看到徐嫂和她男人跑了過去,老安像狗熊一樣坐著不動,好像天塌下來和他無關。

徐嫂朝老安喊:“安呼嚕,你老婆真不行了,你還不來救她。”

老安說:“死了好,省得我天天來地裏受罪。”

徐嫂的男人說:“人都成這樣了,你還見死不救。你還是人嗎?”

老安說:“要救你們救去,我要回家睡覺了。”

老安說完,站起來,離開了地邊,朝家裏走去。

徐嫂喊道:“秋姐,你不要嚇我,你醒一醒。你睜開眼,睜開眼嘛。”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幾步衝到了秋姐的麵前。我看到徐嫂懷裏的秋姐臉灰白,眼睛緊閉著。我一下驚呆了,傻子一樣地站在那裏。

徐嫂的男人朝我發火吼道:“你傻站著幹啥,還不背著趕快去醫務所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