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二(1 / 2)

秋姐打完吊針以後,精神好多了。徐嫂把飯送來了。一碗雞蛋撈麵條。秋姐說啥也不吃,非要讓我吃。徐嫂勸了一會了,看秋姐很強,就讓我吃。我不吃,看秋姐不高興。沒辦法,我就隻好吃了。吃麵條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眼淚流在了碗裏。

我要送秋姐回家。秋姐不讓送,徐嫂也不讓送。

徐嫂說:“安呼嚕瘋了,坐在門口大罵,罵得死難聽,好多人圍著看。”

秋姐說:“這日子過到頭了。”

我看到秋姐的眼淚亮亮地流了下來。

徐嫂說:“福貴,你回家吧。我送你秋姐回家。”

看著徐嫂相伴著秋姐往秋姐家的方向走去,我心裏酸酸地悶著頭去徐嫂家。

快到徐嫂家的時候,我聽到了老安和徐嫂的男人在吵架。我心裏一急,感覺要出事,就跑了過去。

我看到老安拿著一個爛盆子,徐嫂的男人拿了個棍子,兩個男人對峙著。老安在不幹不淨地罵著,徐嫂的男人在訓斥著。我聞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我看到我住的門上全是黃黃的屎,老安拿著的爛盆子還流著稀稀的黃屎。我一下冒火了,衝過去把老安手裏的爛盆子奪過來,扔出去了很遠。

老安低著頭朝我衝過來。

徐嫂的男人朝我喊道:“福貴,你快跑。千萬不要動手!”

旁邊看熱鬧的人推了我一下,說:“你走吧,這個人誰也不敢惹。”

老安被人抱住,掙紮著要和我拚命。

我走了,離開了連隊家屬區,朝遠處的戈壁灘走去。

我也不知道我要到哪裏去。在這裏,我沒有親人,沒有家,隻有一塊來的同鄉。可他們在這關鍵時候,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好像我是一個瘟神要傳染他們一樣。

我在戈壁灘上亂走著,心裏亂麻麻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我來到了奎屯河邊。奎屯河邊有兩棵很老很老的胡楊樹,就像兩個老人在站著聊天。我坐在了一棵老胡楊樹下,看著慢慢流淌的河水發傻。看著看著,我想起了家鄉的娘。我的淚水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太委屈了,憋悶心中的苦水往外流。我哭了,大聲地哭了。對著奎屯河,我大聲哭喊起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呀?

我哭著,拳頭捶打著古老的胡楊樹。我的手都流出了鮮血,可我不知道疼。我心裏難受哇。我的心裏就像有幾隻貓在抓撓我的心,撕心裂肺的難受。

我用頭碰著胡楊樹。我哭著,我碰著。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就歪倒了,歪倒在胡楊樹下,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我醒來了。天灰蒙蒙的,一大塊灰雲遮住了太陽。我感覺到一滴一滴水掉在我的臉上。我睜大眼,看到秋姐的眼睛看著我,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想坐起來,可動不了。原來我躺在秋姐的懷裏,被她緊緊地抱著,抱得死死的,一點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