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之外,匡裕山脈中一座不高不矮的山頭,一棟清簡大殿內。
一個眉清目秀,身材魁梧的壯漢,正坐在一張案前潑墨揮毫。
手中擒著的狼毛尖豪,好似一柄短刃,在紙上左右遊走。
筆墜之字猶如畫符,雖圈圈圓圓難以分辨,但隱約間仍可見其奔放不羈、體勢連綿的狂放氣勢。
壯漢身後的站著一名青衣小童,盡管窗外銀雪連天散落不停,其仍手持著一把大過臉龐的團扇,對著壯漢上下不住扇動,好像生怕其熱著。
“師傅,您這草書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看不懂就對了。你師弟張芝那手字不也是無人識得,但放在遊海洲還不是萬金難買麼。”
“他那是天生字靈,上次師傅朋友擇先生來時不就幫他算過了嘛。他跟那流彤宗的馬小子差不多,一個字靈,一個畫靈。”
“唉,靈是靈,就是腦子差了些。不然光是是字畫便可治國,他兩也早就在遊海洲封候拜相了。”
壯漢歎息一聲,手中筆墨不停,又多圈畫了兩個瞧不明白的字符。
此壯漢便是呂嵒口中的師傅,李凝陽。
而身後的青衣小童則是李凝陽的開山大弟子,呂嵒的大師兄,鍾離權。
似是聽到什麼,此時的鍾離權將視線從案台移開,向秀峰處望去。隨後,學著師傅剛剛模樣,長歎一聲,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師傅,呂師弟又再背後嘀咕你了。”
“不戳為師這脊梁骨那可就不是你呂師弟了。哈哈哈哈。”
李凝陽早就習慣了呂嵒性子,隨口笑道。
真北宗自立派之日起,便坐落在這匡裕山脈中,至今年份不長,剛過百年,全宗上下同樣稀拉,不過百十號人。李凝陽便是這第二代傳人,創派師祖同為李姓,單名一個耳字。不過李凝陽與這師祖並非血親,其隻是師祖當年入世雲遊隨手帶回的一名棄嬰。自李凝陽後,師祖心慈更甚,每每入世見到餓殍遺孤,便都帶回山中。
但救人容易養人難,這李姓師祖本就是厭煩塵世,再加上往日實在是散漫慣了。麵對這幾十張嗷嗷待哺的幼口,光是這一日三餐夏伏冬寒就已弄得焦頭爛額。迫於無奈,便找來最早帶回的李凝陽,悉心傳了些術法,讓其全全打理起整個山門的衣食住行。李凝陽性子好,不但毫無怨言,而且這瑣事雜事無一不處理的僅僅有條,師祖見此,更樂得當這甩手掌櫃。隻不過光陰荏苒,帶回之人愈來愈多,各自年歲也愈來愈長。師祖終是受不了這愈發濃厚的煙火氣息,選了個良道吉日,擇機遠遁了,而李凝陽自然而然就成了師祖欽點的真北宗管事之人。
李凝陽自小在宗內長大,也被師祖也養成了個淡雅性子。接過掌門後,一門心思隻想著管理好山門,不求宗派興旺,隻求香火有傳。所以不同師祖,李凝陽基本不入世參道,除了早年隨師祖出山,其後總共也才出山兩次,不過每次皆帶回一人,便是那鍾離權和呂嵒。二人不但年紀天淵之別,性情更是大相徑庭,但登觀便全宗所有人,李凝陽最為欣賞的仍還是這一少一老,一靜一動的大小徒兒。所以也由得他二人隨性而為,不多加限製。
“師傅,這呂師弟如此放浪形骸,當年為何你仍要死皮賴臉纏了他十次,鐵了心要收他做關門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