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安靜地在客廳坐下,一串串地吃烤肉,又默不作聲地接過他遞來的溫水灌了幾口。

他坐在她的身側,想要說的話又無從出口。原來商場上再多的談判策略,再氣定神閑地拿下無數合同,這些全都沒用。心下隱隱煩躁,索性站起來脫了外套,背對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烤肉的味道很鮮美,施悠悠卻放下了,用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站了起來,她蹲在靳知遠的身側,甚至顧不上手上還是油膩。

“我知道你在等我回答。”靳知遠慢慢站起來,用一樣的姿勢蹲在她的身邊,輕輕分開她的手臂,又放在自己肩上,強迫她抬起臉,聲音柔和而安靜,“是我的錯。”

他澀然一笑,因為專注而凝聚如墨的眼神,此刻輾轉追隨著她微微墜下的目光。他輕輕展開雙臂把她抱住,是安慰,又帶著強自壓抑著的渴望。她的手一點點地貼著他的背,淺淺地滑過,忽然狠狠地抓住,半邊臉蹭在他的肩膀。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指甲緊緊嵌在他的白色襯衫裏,而靳知遠維持著一個姿勢,擁抱的契合滿是寬容的溫暖。

依然是那個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是我的錯,我從來沒有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還愛你。”

她輕輕嗯了一聲,奇怪的是自己心裏並不驚詫,仿佛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她所糾結的,又哪裏是這個呢?

靳知遠忽然低低笑了出來,眉間小小的川字,有些滄桑,卻又孩子氣。

“你在怕我又丟下你?嗯?”因為拖長了語調,倒有透了股慵懶出來,又像無奈,“你要我怎麼保證?目前為止,我一切都好,還是你希望我倒黴一次,看看反應?”

她被他的語氣逗笑,往後輕輕一靠,姿勢說得上張牙舞爪。

“我還有問題。”

靳知遠倚靠著沙發,安然而笑,眉眼間全是吐露心事後的輕鬆:“你問。”

悠悠從茶幾的下側輕輕抽出了一套光碟,問:“你什麼時候愛看《銀英傳》了?”

他接過那張碟片,嘴角的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尷尬,或者被撞破心事的怔忡。

“我不愛看。”

她這才注意到,這套碟片,果然是全新的,連塑料封裝都沒打開。

“那時候買了想送給你,後來一直沒有機會。”

他曾經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很長很長時間,兩個人在一起,需要什麼禮物?可偏偏那麼巧,還是留下一套送不出去的碟片。他在海天的最後一晚,親手將它放在了這裏,暗色中,看得見封麵上的男子金發閃耀飛揚。

她不再說什麼了。

靳知遠體貼地察覺出她的困倦,問她:“要不要睡一會兒?”他的手指修長,輕巧地撕開包裝紙,白色的塑料包裝在他掌心簌簌作響。

悠悠倚在沙發上,他取來一床毛毯,蓋在她腿上,而屏幕裏,楊威利一臉滿足地往紅茶中加威士忌。

靳知遠陪著她坐了一會兒,輕輕撥弄手心的車鑰匙。

再回眸去看她的時候,帶上了淡泊的笑意。

“你放心了嗎?”靳知遠用最輕的聲響站起來,替她拉過一角毛毯,眸色映出柔軟的心境,“如果還是不放心,也還有時間去想清楚。”

她安心地睡著了,沙發很寬敞舒服,再醒來的時候晨光滿屋,朝霞溢滿了窗外的城市。而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窗外飛過一群灰色的鴿子,翅膀撲棱著衝向碧色無垠的藍天,矯若遊龍一般回翔、盤旋、衝刺。

這樣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