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染青晚上九點半才回家,洗完澡去客廳,與習進南各自占據沙發兩頭,互不相擾,直到有人打來電話。
聶染青看一眼三米外的收集,不想動,用腳尖碰了碰習進南。後者看她一眼,聶染青抬起下巴,隔空點了點茶幾上的手機。
一秒鍾後,手機被送到手邊。聶染青正要接過去,又被習進南反手收走,另一隻手點了點唇,似笑非笑看她。聶染青無語:“我不接了。”說完就要走。
被習進南抓住手腕:“爸打來的電話。”
聶染青一個愣神,低頭看屏幕,果然是聶父。
盡管與父母住在相鄰城市,相隔不遠,平日事情也不算忙,聶染青回家的頻率卻並不高,基本是固定的一季一次,電話更是有如排班一樣穩定,每周六一次,每次不超過十五分鍾。聶家父母打過來的次數更是少,即便偶爾打過來,也往往是有些小事要聶染青幫忙,交談時間不超過五分鍾。
因而這個時候聶父突然打來電話,聶染青便有些不好的預感。
等接起來,果然應驗。
聶父說:“染青,你姐姐從英國回來了,你回來一趟,咱們聚聚吧。”
該來的還是要來。她明知故問:“就姐姐一個人麼?”
“陸沛也回來了,不過他倆好像吵架了,你姐正在生悶氣,你要跟她說話嗎?”
“不了,爸爸,進南讓我給他拿衣服,他洗澡前忘記拿了,我先掛了。”
聶染青把電話放在耳邊,正發呆不知在想什麼,突然聽到習進南的聲音響起:“我什麼時候去洗澡了?”
聶染青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習進南已經繼續在翻看雜誌:“我哪次回家後不是先洗澡,這習慣你們全家都知道,撒謊也不撒得圓滿點。”
聶染青硬著頭皮繼續往下編:“你可以晚回來啊,晚回來的話洗澡時間就會晚。”
習進南一笑:“繼續?”
“沒了,我去睡覺。”
習進南在她身後笑了一聲,接著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晨,聶染青在習進南臨出門前,還是告訴了他:“爸爸說聶染兮回來了,讓我們回去一趟。”
他眉目不動,很是平常的模樣:“嗯,那就這個周末吧,你有空嗎?”
“我的時間一向富裕。”
習進南蜻蜓點水般地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那好,明天你看著買點禮物,周六上午我們回去。”
習進南習慣一切有條有理,聶染青婚後在這方麵沒少受他調教。聶染青和他結婚三年,還未曾見到他遇事無力的模樣。聶染青曾經嚐試揣摩習某人的心理,結果卻如牛入泥潭,一個石子敲進去,連個回聲都聽不見。
習進南對她平時的作為似乎都是漠不關心,他很少會對她的做法予以評論,但若是聶染青真向他求助時,他又往往能拿出很合適的辦法來幫她解決。這點讓聶染青分外滿意,所以每次問題解決完,聶染青都會變得格外殷勤,狗腿地端茶倒水,做出豐盛飯菜,嘴也是分外得甜,而習進南往往是欣然接受。
但她還是不理解習進南為什麼當時會娶她。他從來沒解釋,她在開始的時候也沒多問,等她想知道的時候,卻又找不著好機會了。
有次她終於鼓足勇氣問他:“習進南,你為什麼會娶我?”
她自認這問題很嚴肅,可惜挑的時機不對。習進南那天回來很晚,躺到床上後眼睛很快就閉上了,聶染青就坐在他身邊等他回答。
她沒指望他能回答得多詳細多具體,她隻是那日很想問他。她希望她俯身看著的這個人能突然睜開眼,然後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給一個很浪漫或很狗血,又或是很無聊的答案都行,可結果習進南嘟囔了一句,她都還沒來得急聽清,他就很快睡了過去,留下聶染青一個人在那裏哀怨不已。
習進南定下周末陪她回家的安排時,聶染青忽然生出了逃跑的衝動。她甚至祈禱周末習進南能突然出差,就像過去偶爾發生過的那幾次爽約;或者是天降冰雹,把高速公路封閉;再或者她突然發燒,就像是小時候考試前一樣。可惜什麼都沒發生,就這麼平淡地到了周末,習進南把她買的禮物全部放進後備箱,然後他們就像以往每次回家那樣開車上了高速公路。
聶染青在出發前特地準備了一番,連手指甲都經過細心磨挫,習進南看著她好笑地問:“又不是去相親,回娘家還用得著這麼折騰?這套裙子很精神,新買的麼?”
聶染青不太想多說的模樣:“嗯。”
他大笑:“難不成是專門為了回家去買的?”
聶染青不置可否。
為了這次回家,聶染青可謂煞費苦心。前兩天拖著姚蜜去了美容院,又去了商場和專賣店,鞋子衣服手袋全部換成了新款,可是聶染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忍不住泄氣。
很多東西是外表彌補不了的,比如氣質,比如性格。聶染兮隻比她早出生兩分鍾,卻比聶染青漂亮、成熟、溫柔的多得多。聶染兮從小到大都一直是大家心中的典範,人群中也是極為耀眼的。
和人緣好到爆的聶染兮一起站在眾人前,是聶染青最發愁的事之一。聶染青記得小時候有個阿姨見到她們說:“小兮越來越漂亮了啊,就是太瘦了,是不是好吃的都被你妹妹搶走了啊?看你妹妹壯實的樣子,臉都比你圓。”
當你形容一個少女的時候,用壯實和臉圓這種詞,對於她來說絕對稱不上誇獎。聶染青恨恨地看著那位笑容滿麵的長輩,銀牙暗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