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九(4)
我一邊足吃足喝一邊注意她的反應。
“成都的火鍋就是好吃,香、辣,麻!”我辣得滿臉冒油,舌頭有點不聽使喚。“比小縣城、廣元的火鍋強多了。”
“當然啦。”劉萍望著熱氣騰騰的油鍋,目光冰冷,隔著火鍋也讓人感到絲絲涼意。
“為什麼?女博士能不能讓小生長長見識?光傻吃也沒勁哪。”
“嗨,你呀,真貧!”劉萍被我的調侃弄得無可奈何,但終於有點笑模樣了。“這家店開業一百多年了,湯從沒換過。你們北京的天福號也不敢說就這一鍋湯吧。”
“一百多年啦?”我拿筷子在紅油翻滾的銅鍋裏攪動著,湯上一層兩指多厚的紅油泛著青光,“火鍋也用不了一百年哪!”
“火鍋幾年一換,湯卻必須得留下。每次吃的時候往裏加點料就可以了。火鍋的關鍵就是湯,湯越老,味越香越濃。在成都火鍋店是越老越吃香。”劉萍又象在長途車上談天府似的娓娓道來。
“你真該當老師,我們做學生的肯定喜歡。”我把筷子拿出來,用嘴嘬嘬,“我可聽說四川火鍋裏都有大煙殼,有那回事?”
“外地人少見多怪。大煙殼本來就是四川火鍋裏的一味料,前清時期的火鍋裏就放,不過是提提味兒,又不是大煙,外地人傳邪了。現在成都象樣的店裏也用,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這裏麵學問還挺大,將來你在家裏給我做。”我總能不失時機地敲敲她。
“等春節你從北京回來,我帶你到小縣城市場上看看,五塊錢一袋子有的是。”劉萍根本沒接茬兒。
“春節一過我馬上就回來。”我伸手輕撫一下她的臉頰。
劉萍感覺似乎麻木了,沒看我,隻是一門兒心思地吃。此後無論我怎麼逗貧耍嘴,劉萍最多就是哼哼兩聲,眉宇間掛著的那幾分哀愁,令人心碎、心疼、心動。“肯定有事,到西安後一定讓她好好開開心。”我暗自琢磨。
上了火車,劉萍依然沒怎麼說話,隻是一直拽著我的衣角,似乎怕我跑了。車啟動不久,我便睡眼稀鬆,哈欠連天了,臨睡前依然沒忘了吻她一下。這一覺我象死過去一樣,如果不是後半夜尿急肯定睜眼就是西安了。完事回來我才發現劉萍的床空著,毛毯根本沒動過。我坐在床邊,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天亮後,我在自己枕頭下發現張字條,是劉萍留給我的,看來她半路下車了。
“方路:
家中有急事,思之再三,西安之行暫時後推。春節後再會。”
我頹然望著窗外的雨霧朦朦的八百裏秦川,心中的失望能裝好幾桶。有事?劉萍就應該告訴自己,不辭而別算什麼!車到西安後,我補了張票,然後又沉沉睡去,再次醒來,列車已駛進豐台站了。
俗話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夢中情人還是別人老婆呢,我就快把老媽給忘了。回家的路上,自己滿腦子都是劉萍為什麼不辭而別?是不是在江油下的車?春節後怎麼聯絡雲雲。來到家門口敲門時,竟然盼著開門的是劉萍。
開門的當然是我老媽。家裏就我一個兒子,估計老媽早等急了。看到我時,老太太不禁愕然地揉了揉眼睛。
“媽,您怎麼了?不是有老花鏡嗎?”我推門要進去。
“你爸睡覺呢,等會兒。”老媽把我堵在門口,“你最近老跟什麼人在一塊兒?”
半年未見,我怎麼也沒想到,剛見麵老媽就問得如此不著邊兒!“什麼什麼人?您先讓我把東西放下再說。”
老媽進屋把其他臥室的門關上。“你老實告訴我,最近老跟什麼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