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十一(5)(1 / 1)

從迪廳出來,寒風朔朔,星月無光。真累,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噔兒噔兒”直蹦。我和徐光他們並不順路,便叫了輛車先讓他們回去。

離開迪廳,我獨自在路邊站了會兒,很久沒這麼悠閑麵對夜空了。灰蒙蒙的夜色不見一顆星星,連月亮都跟幾天沒洗臉似的,青一塊白一塊。北京的天空越來越象川北雲霧繚繞的小縣城了。聽周胖子說,工程公司兩年前就從川北撤回來了。肮髒、破敗的小縣城也許會因為鐵路的開通而熱鬧起來,也許鐵路開通了,外出打工更方便,青壯年都走光了。劉萍呢?她會不會還在小縣城?想起劉萍,我就止不住的心疼。

“方路。”有個女人提裏突嚕地從後麵追上來。

“我。我是方路。”我在黑暗中端詳她半天,似乎有點印象,然而有印象的女人太多了。“您?”

“剛才你送走的矮個是不是徐光?”她仰著臉,得意地看著我。

這女人濃妝豔抹,天兒還很涼,她就披了條帶穗的大床單。我竭力想從自己不太靈便的存儲器裏找出她的名字來,春蘭、秋月、夏士蓮卻哪個也對不上號,最後不得不幹笑著問;“剛才走的是徐光,可您是?”

“嗬!行啊你?同學好幾年缺什麼都管我借,才幾天兒的功夫就忘了我是誰啦?”她眯著眼睛,老大一幅瞧不起的神態。看到我張口結舌的癡呆像兒“撲哧”一聲笑了。“我是陳雲鳳。”

“啊!對對對,是有點象。可,可你的----?”我惶恐地指著他的鼻子,聲音近乎失態。“不對呀!?你的?你的?”我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怎麼那麼討厭!”陳雲鳳本想打我一巴掌,手到半截又縮了回去。剛剛浮上臉的怒氣轉瞬又變成了扭捏。“看不出來了吧?”

陳雲鳳和徐光一樣都是我的初中同學,幾年裏相處得還不錯。我們班的男生太壞,初二的時候給班裏的女生編撰了個美人榜。陳雲鳳便是四大美人之一,四大美人是“翻鼻孔,眼朝西,羅圈兒雙腿大鴨梨。”我們班的教室是南北走向的,有個女同學又偏偏是向右的斜眼兒,自然是眼朝西了。另外幾位也是千秋各具,風情獨有。陳雲鳳正是四大美人之首,當然美得風騷無限了。其實所謂翻鼻孔不過是鼻子眼微微上翹而已。可上初中的男孩子哪懂得惜香憐玉,狠得得地抓住把柄,沒少拿她的鼻子找樂。咱自小就知道女士致上,從來沒叫過,好象還為他解過圍。“你做美容了?”

“哎,一萬多塊,值嗎?”她使勁在我麵前晃著臉。

“嘿嘿,本來就不嚴重,徐光那幫傻小子瞎找樂兒。”我的心不禁翻了幾下,是年不吉,鬼魅叢生。假冒東西太多,將來娶媳婦沒準都不知道娶的是誰。

“聽說你進去了?”陳雲鳳特意向我縱縱鼻子。

“咱們班同學是不是都知道?還全挺關心我?”我心不在焉地把一枚小石子踢到馬路中間。

“有什麼?不就是為了個女人嗎?”

“您還清楚什麼?”

“怎麼早沒看出來呀?”陳雲鳳抿著嘴,稍微有點誇張的高鼻梁在路燈下閃著亮。“方路還是個情種。”

“別扯了,情種個蛋!”

“呦!你原來不說髒話的。”她學著電視劇裏的港味,吐著舌頭說。“現在上班了啦?”

“在家民營公司。咱局子裏出來的,還有什麼指望?老老實實做人唄。”我在懷疑,陳雲鳳肯定在迪廳就看到自己了,可她為什麼偏偏等徐光他們開路了才溜出來?“你怎麼樣?孩子能打醬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