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十六(4)
參加工作就開始東奔西跑,可無論到哪兒,我都覺得自己不過是支風箏,哪怕是飛到雲彩後麵去,也肯定有根小線兒牽著。白雲不過是虛幻的榮譽,遠山絕不是夢想的終點。此刻秋宇物化,於斯憑欄,如幻遠山,風聲似嘯,於是成堆的感慨讓月色越發青灰、暗淡,坐落在山穀中的小城卻象一條珍珠似的光鏈,萬家燈火繁星般閃爍著。在冷冷的月光下,有人與妻兒共享天倫;有人在夢境中拈花微笑;有人在奔波,有人在死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揮霍生命,有人在笑罵人間,而我卻在幹什麼呢?在秋夜的邊城,漫漫長夜中,體會“秋宇物化,於斯憑欄”的玄思嗎?傻傻呆呆的人是生活對世界的嘲弄,夢才是生活的死敵。而我此刻雖處深夜,卻又未入夢中,半夢半醒之間又算什麼?邊緣人生,還是人生的邊緣?天知道,地知道,而我自己卻不知道。
豎日上午,我又來到工程指揮部。路上特地設計了幾種方案,即使徐總不在,我也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別在這兒瞎耗時間了,有這工夫還不如趁早幹點別的呢。”沒找到徐總,小劉看到我還沒回去,頗覺奇怪。
“嗨!幹嘛老提工作的事兒?”我扔給他盒煙,“中午一塊兒喝頓酒。”
“不了,工作挺忙。”
“別介兒,瞧不起我?好歹咱們也是半個老鄉。這片兒人說話我都袒懂,一跟你聊天就覺得特親切,咱們哥倆好好處一回,將來你到河北探親,路貢京時好歹也有個朋友照應。”我發現自己說這套話時,有點象周胖子。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走。
“你先走,在路口等我。”小劉推開我。
“兄弟,今天這頓酒我是白喝了,將來到北京一定補。抱歉得很,你可別指望我在慶陽能幫什麼忙。”小劉生怕我為難他。“你還是回北京吧。”
“沒勁啦!我做東喝頓酒,是為了交你這個朋友。非得有事才請你是怎麼著?”我故做惱怒地耷拉著臉。
“嗨!心意我領了,可你不明白指揮部的事兒,千萬別抱幻想。”小劉挺愛說話,他這性格的人最適合當雙料間諜。
“大老遠來了,回去怎麼也得把事兒說清楚吧。”
“指揮部裏麵太亂。”
“一看哥哥你就是實在人。”我倒酒布菜,鉚足了勁兒巴結。“臨時部門權力大,亂事肯定多,你能擠進來就不應該有問題吧?”
“我說的不是自己。咱本來是技術幹部,臨時調到指揮部幫忙。”小劉挺自謙。
“先喝酒。”我加緊灌他,
小劉是個紅臉漢子,幾杯慶陽大曲下肚,連脖子都紅彤彤了。“指揮部人事關係特別複雜,來頭大的吃香,升得快,來頭小就得忍著。咱來頭小,隻能做個辦事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