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十七(5)
“他是溫局長的遠房親戚,這個夜總會就是溫局長罩著的。搞僵了,大家麵子上都夠去。溫局長平時對咱們還不錯,對吧?”徐剛成八麵玲瓏,天生狗腿子的料!他似乎連慶陽市所有官宦人家到底養幾隻耗子都知道。由此我更加相信,在工程指揮部的交易中,徐剛成肯定是主謀。王權不過是大樹下麵的一株嫩藤,最終被人玩兒也不一定。
“方先生。”車到軍分區招待所,王權的舌頭終於捋直了。“你把房間退掉,我們給你安排個好地方。”
“招待所挺好。您別費心了。”我竭力推辭,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
“朋友嘛!放心,住在我們的地方沒人敢向你要錢,要錢我打折他們的腿。在慶陽這段時間,你的吃住我們包了,合作夥伴嘛。”
王權他們把我送到富豪賓館時已經很晚了,連賓館大樓的樣子我也沒看清。進了房間光顧了酸文假醋地和王權道別,等他們走後,才發現房間太大了。
我還從來沒住過如此氣派的房間。即使當年同劉萍在成都錦江飯店玩兒命消費時,住的套間也沒這間房豪華。徐剛成曾在路上告訴我,富豪賓館的所有裝修設備和材料都是北歐進口的,光這間套房裏的真皮沙發就值一萬多塊。我在大廳裏問他,賓館是幾星的。徐剛成說:“沒星。”
房間的外麵是會客室,華麗寬敞,中間是掛著兩幅人體油畫的過道和金碧輝煌的衛生間,最裏麵才是舒適之極的臥室,裏外加起來肯定有一百平米了。我在浴缸裏泡了很久,躺在龍頭下,熱水一直從頭上淌下來,懶懶的不願意動,溫暖舒適的感覺充溢於周身。在浴缸裏我幾乎就睡著了。晚上的事讓我真有種天堂、地獄,亦人亦鬼的感慨,疲憊!徹骨的無聊,真沒勁!王權雖然不是黑社會老大,卻似乎比老大更囂張。我和他合作竟有種掉價的無奈,好象是初入此道的**碰上了老嫖客。
我從浴缸裏爬出來後,反倒沒有什麼睡意了。平生還是頭回獨自睡在這麼寬敞的空間裏。我翻來覆去折了兩個小時的烙餅卻依然精神十足,這算什麼呢?白吃白住白喝白玩,生意要都能這麼做,下半輩子給個市長也不幹,吃喝玩樂,逍遙自在,豈不是神仙生活?我想起於仁沒離開公司時,曾不隻一次向我抱怨生意不易,人世艱難。有一回他煞是感傷地告訴我,前年夏天,他獨自去烏魯木齊把禿子公司的一批貨轉運到庫爾勒。他知道新疆戈壁灘上烈日似火,還特地租了輛帶空調的新型大卡車。可車過托克遜,剛進戈壁灘,空調就不管用了,太陽比想象的厲害得多,陽光直曬下來,車頂棚手都摸不得。於仁說就跟蒸桑拿一個樣,最少也得六十度。更倒黴的是,卡車沒到幹溝就拋錨了。站在曠古戈壁上,於仁先生可沒什麼懷古幽思,大漠豪情。太陽曬得人沒處躲沒處藏,於仁甚至有點誇張地說:“**的就跟腦袋上頂著五百瓦大燈泡似的,時間長了非成烤豬不可。”灰蒙蒙的戈壁上罩著層青灰色的熱霧,草?連一點綠毛都沒有。他告訴我,所謂戈壁其實就是鋪滿了一寸見方的小石片的大石灘。於仁曾在汽車拋錨時撒了泡尿,卻聽得石片上“滋啦”一聲,那汪戈壁灘上僅有的液體立刻化成水汽,不見了。我當時聽得目瞪口呆,也深為自己以後的經商之路而擔憂不已。現在於仁要是知道哥們兒這麼做生意,非氣得立刻坐車回北京找我算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