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名川秀水(3)(3 / 3)

第二次川鹽濟楚給自貢鹽業帶來的發展甚至超過了第一次川鹽濟楚。原因在於,這一次需要食用川鹽的民眾比第一次更多,行銷的區域更廣;另外,此時的生產技術也較19世紀中葉有了較大改進。據統計,抗戰前自貢井鹽產量占全省的45%,僅僅在國民政府下令川鹽濟楚一年多後的1939年,這一比例就上升到54%。到抗戰結束時,更是躍升到60%。在免除銷售區人民淡食之苦的同時,自貢井鹽生產和銷售還給國民政府帶來了巨額稅收。抗戰初期,自貢鹽稅收入每年均在3000萬元以上,後期則增加到5000萬元以上,僅鹽稅一項就占到了全省的80%。為此,當時的《大公報》報道說:“抗戰期間,沿海淪陷,大後方軍民幾乎完全仰仗四川的井鹽,自貢鹽場當時大舉增產,供應民食,居功至偉,但也因為有這種千載一時的機會,鹽場的繁榮也賴以飛躍進展。”

鹽業的繁榮興旺,造就了許多鍾鳴鼎食的鹽商家族,他們生活優裕,文質彬彬,但在國難當頭之時,一個個都慷慨募捐,比如前文提到的餘述懷,就是大鹽商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他募捐的金額,創下了抗戰期間國民個人募捐的最高紀錄,為此,馮玉祥題字稱他為“今之弦高、獻金模範”,蔣介石接見並贈以金質獎章。餘述懷出身於一個貧苦家庭,青年時從經營醬園鋪入手,後來開過鹽垣,進而一步步成為自貢市首屈一指的大鹽商。他的發跡和壯大,如同一個傳奇,至今還在自貢廣為流傳。最為難能可貴的是,這個文化不高的大鹽商,一生卻熱心教育,既曾捐款2000多萬創辦中學,也曾捐款400多萬修建川大實驗樓。

查閱當年留下的資料,我還發現,鹽業給自貢帶來的財富,不僅造就了若幹富甲王侯的大鹽商,即便是普通鹽工,也享受到了種種福利,比如當時開辦的麵向鹽工子弟的學校,就是由鹽商和鹽務局出資,學生不需要交納任何費用。

深入一條河的往事

現在,我們必須說到那條從自貢市中心蜿蜒流過的河,因為,不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川鹽濟楚,自貢井鹽能閃爍如此動人的經濟之光和政治之光,都是與這條如今看上去狹窄而淺的河流密不可分的。

即便不是川鹽濟楚的非常時期,自貢所產井鹽也有90%以上供應外地,它的傳統銷售區為四川、雲南和貴州等地;而進入川鹽濟楚的非常時期,銷售區則擴展到兩湖地區和西北部分省區。自貢的鹽要運抵這些遙遠的地方,其運輸方式不外乎兩種,其一是依靠人力和畜力的肩挑背馱,其二是依靠水運。顯然,不論是從運輸能量還是從運輸成本考慮,水運都是最科學最經濟的。自貢井鹽外運的生命線,就是釜溪河。

釜溪河又稱榮溪河,後來因為成為自貢井鹽外運通道,人們又把它稱為鹽井河。這條河由旭水河和威遠河在自貢市區鳳凰壩交彙而成,屬於沱江右岸的一級支流,在富順縣李家沱注入沱江,全長隻有70多公裏。但就是這不起眼的70多公裏,從清朝康熙三十六年(1697)開始,一直到上個世紀60年代內昆鐵路內江至宜賓段通車以前的200多年間,充當了自貢井鹽外運的最主要通道。統計數據表明,清初,通過釜溪河水運的數量占自貢井鹽總量的70%,清末以後為80%,抗戰時期則上升到90%以上。

自貢地區主要為丘陵和低山,按理說釜溪河應該是“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但事實恰好相反,從自流井——自貢市區所在地——到隻差幾公裏就要注入沱江的鄧關鎮,其間60多公裏的河道不僅狹窄,而且不時經過水流湍急的險灘。《四川鹽政史》的描述是:釜溪河“本屬山溪,河床縱坡極陡。水漲之時,一曳無餘,水落則節節險灘,難以行船。”

從老照片上可以看出這條河當年的擁擠:千帆齊擁,密如蟻群。很難想象,如此眾多的鹽船擁擠在一條水淺灘多的小河,一旦發生碰撞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