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愛用地廣人稀來形容石渠,這個“地廣人稀”究竟到了什麼地步呢?石渠麵積兩萬多平方公裏,人口隻有6萬,也就是說,平均每平方公裏不到3個人。除了石渠縣城和一些鄉鎮,大多數地方都是人跡罕至的處女地。人類足跡少有抵達的地方,注定就是動物的天堂,因此石渠境內生活著眾多的野生動物,僅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就有黑頸鶴、白唇鹿、雪豹、金雕、玉帶海雕、藏野驢、野犛牛、北山羊、胡兀鼇9種。
黑頸鶴通體雪白,唯獨頸上一圈黑羽,像是戴了一條黑色的圍脖。作為世界上唯一生活在高原的鶴類,藏民認為它是有靈性的仙鶴,是格薩爾王的仆人。相傳,格薩爾王返回天界後,他的仆人們就變成了黑頸鶴,依依不舍地守候著這片土地。藏民相信,誰要是獵殺黑頸鶴,誰就會受到天神的懲罰。
同樣,白唇鹿也是石渠的珍稀動物之一,為中國所獨有。它因唇的周圍和下頜為白色而得名。在石渠的白唇鹿保護區,我們不時和它們相遇。這些草原上的暴走族,它們要麼三五成群,要麼幾十上百隻聚在一起,據說最大的群體其數量多達四百多。當它們成群結隊地奔跑時,健壯的四蹄如同密集的鼓槌敲擊著大地,大地深處似乎也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顫音。
高寒的地理環境,決定了牧業是石渠最主要的生存和生活方式。自古以來,和牧業連在一起的就是遊牧。遊牧這個聽上去很美麗很浪漫的詞語,它所指向的其實是一種嚴酷自然條件下的艱難生活。這種生活在紮溪卡草原深處徐徐展開,它像一部生動的大書,緩慢而又固執地展示著一個又一個的細節。
像紮溪卡一樣,阿日紮也是藏語。它是一個地名,是紮溪卡草原上一個更小的地方,牧民丹增一家就生活在這裏。每當太陽爬上對麵的雪山,丹增就和妻兒一起打開羊圈,把羊群趕到水草肥美的緩坡。接下來的一天,他既要看護羊群,還要照顧與羊群相比不大聽話的犛牛。太陽剛剛橫過帳篷西麵的山峰,他和妻子就開始擠羊奶和牛奶,一直要忙活到太陽下山。向晚,丹增把最後一頭慢條斯理的犛牛趕進圈,細心地紮好圈門,帶著勞累一天後的疲倦鑽進帳篷時,他終於可以坐下來喝上一碗青稞酒了,而他的妻子仍然沒有休息的機會——她必須在丹增不耐煩的催促聲中趕做簡單的晚飯。隻有丹增八十高齡的瞎了眼的母親仿佛置之度外,一天中的大多數時光,她都像尊雕像一樣坐在帳篷深處,她幹枯的雙眼緊緊閉著,上半身一動不動,乍一看,你會以為她睡著了。仔細打量,才發現她手裏捏得發亮的念珠在一顆接一顆地被撥弄著,她失去了光澤和水分的嘴唇輕輕開合,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六字真言:、嘛、呢、叭、咪、……夜深了,遠處飄來幾聲藏獒的低吠,紮溪卡草原又過了一天,而這一天,和前一天以及後一天,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緩慢的草原生活除了讓遠道而來的遊人飽含新鮮感外,對於這些本土居民,日子似乎永遠波瀾不驚,甚至可以說是乏善可陳。幸好每年6-8月——草原上野花怒放的最溫暖最美麗的季節,早就撩撥得草原上的漢子、女人和孩子們心癢癢的盛大節日“耍壩子”就要來臨了。我覺得,最早提議耍壩子的人,一定是為了給平淡的草原生活加一點樂趣,就像往一盤菜肴裏加些鹽一樣,他想讓這樣的日子變得生動而精彩。
猶如一個女人的青春是她生命中最美的年華,耍壩子是紮溪卡草原365天中的最華麗的時分。每年6、7、8三個月,紮溪卡草原瘋長的青草已經有半人高了,星星點點的野花像是一些恰到好處的點睛之筆,搖動在草原上。這是一年裏駿馬最剽悍,牛羊最肥壯,草原人最興奮的季節。簡單地講,耍壩子就是平時散落在草原深處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帶著帳篷和美酒,拖家帶口地趕到一個約定俗成的地點,舉行一場無休無止的狂歡。狂歡的內容包括賽馬、對歌、喝酒。這些年,原本純屬民間性質的耍壩子被賦予了更多的職能,成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