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看著蕭天逸坐在了靠邊的一張椅子上,他的臉,似乎一日沒見就削瘦了不少,下頜線越來越明顯,剛毅的臉龐冷峻如刀削。
他來了,令柳拂擔驚受怕的心情稍稍有了一些緩和,至少這麼看上去,他的氣『色』似乎是好多了,白大叔果然是真正的神醫,開的『藥』方看來是管用的。
這種氣『色』上的變化,柳拂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這是從身體內部出現的好轉,而不是『藥』物的強行壓製。
可是蕭天逸的出現,就意味著,這場審判,可能又會被他一手控製下來,包庇的名聲,就有可能朝他襲來……
柳拂暗自下定了決心,絕不會讓他因為自己而背上包庇的壞名聲!
“秋姑娘,軍政處本是為讓軍中士兵能夠嚴守軍規軍紀而存在,處置一些不守規的士兵,不過,你不屬於我永樂王軍中之人,不過是一介女子,本不應由軍政處處置,可既然現在城中官府廢棄,你又是主動到軍政處來自首,末將便受理了你的案子,你可明白?”
柳拂微微頷首,淡淡的道了一句:“秋亮明白。”
“好,那末將就將給你的審判,告知與你。”
說著,這個中年的將軍就從桌上拿出了一個案卷,展開,就開始讀給她聽。
將軍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了蕭天逸,即使隻有那麼不著痕跡的一瞥,卻也是被柳拂收在眼底了。
“秋亮誤殺軍中士兵一案,軍政處宣判,因該士兵死於誤殺,且凶手秋亮並非我軍中之人,本應一命償一命,念及秋亮曾為我軍中將士鞍前馬後勞苦功高,又是弱質女流,特赦免其死罪,以割發代首,抵其罪行,並留在城中為百姓煎湯熬『藥』一個月,以儆效尤!”
說完,便將案卷放下,『露』出大功告成的表情,問道:“秋亮,你可聽清楚了?”
柳拂微微轉頭,將自己的目光落在蕭天逸麵無表情的臉上,微微蹙著眉頭說:“秋亮清楚了。”
她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蕭天逸的身上移開,仿佛他的身上有什麼深深吸引了她的地方一樣。
“來人,取刀來用刑!”
坐在堂上的中年將軍朝著廳外吩咐道。
不一小會兒功夫,便有一個士兵端著托盤進來了。
柳拂十分配合的自行將頭上的發帶解開,一頭烏黑飄逸的青絲揚揚灑灑的垂了下來。
“姑娘,得罪了。”
士兵站在柳拂身邊,將托盤遞到她的麵前,十分客氣的說,柳拂一聽這個聲音竟有些耳熟,她轉頭一看,竟是那日將她綁起來,想要殺她報仇的那個為首的士兵。
沒等柳拂奇怪的思索一番,這個士兵已然伸出手想要執起她的一縷秀發行刑了。
“慢著!”
柳拂靜靜的等著,卻聽見了蕭天逸清冷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柳拂心中一顫,她就知道,他總是有這樣的魅力,隻要一句話,一個表情,就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彙集到自己的身上。
“本王的人,本王親自動手。”
沒有人反駁他,更不會有人質疑他。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的向她走來。
柳拂低下了頭,烏黑的發絲垂下時,順著肩膀滑落到了胸前,遮住了她的麵容。她甚至有這麼一刻的失神,又不敢與他深邃的黑眸對視。
進來行刑的士兵端著托盤站在了一遍,給蕭天逸讓出了位置。
蕭天逸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柳拂的鬢角間勾起了一攏青絲,置於手心,絲滑的觸感盡然令他有些舍不得割去這黑長細嫩的頭發了。
士兵將托盤上的一把匕首大小的刀呈上來給他。
蕭天逸猶豫了片刻,才拿起刀,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一攏青絲。
嘶——
她的鬢間傳來的拉扯感,隨著青絲被斬斷的聲音漸漸消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今青絲被他斬斷,便注定了她和他之間,永遠糾纏下去的命運……
放下了鋒利的刀刃,和手指尖的斷發,蕭天逸拉著柳拂就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