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種病症(1 / 3)

我一個人獨自快樂,獨自憂傷。這真的不像我,又真的很靠近我。

為了去見卓一凡,我特意先叫錢總開車送我回家換了身衣服,我不想穿著這麼職業的服裝去見那個孩子。對,他是個孩子,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幹淨的,我不想他覺得我跟他相隔那麼遠。

錢總開車帶我去卓一凡的學校,一路上還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不過,他不是在數落我,也不是在說卓一凡,他在說他自己。

“那是我的母校,很久沒回去了,真的是很久沒回去了,我常想回去看看,可是不忍心。”錢總這麼說著的時候我猜卓一凡是錢總的同學,按照時間來算的話也是差不多的。不過,錢總不忍心回去當然不是因為卓一凡,應該是因為他的愛情。

錢總接著說:“等會帶你去操場看看,那裏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當年,我們好幾個哥們都是在那裏軟磨硬泡地追到自己心儀的女孩的,追到了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要繼續陪著女孩一圈又一圈地走。你說你們女生為什麼就是喜歡等太陽下山然後去逛操場啊?我覺得去看場電影也不錯啊,真是奇了怪了。我大學的時候,看上過好多個女孩,可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她們被一個又一個色狼牽走了,就在那操場上。對了,還有減肥,女生特喜歡晚上在操場上跑步減肥,還得叫男朋友帶著,還故意顯擺給自己的朋友看,心想著,看我,我有男朋友陪著我減肥呢!真逗!男朋友陪著減肥就能多減兩斤啊?”

“那時候,卓一凡會在操場上嗎?”我半路插了句話進去,才讓錢總把話題轉移到了卓一凡身上。

錢總看了看我,嘴角無奈地笑了笑,說:“他偶爾也會在,他喜歡一個女生,喜歡了很久,也許現在也還喜歡吧,可是他隻能在操場上看著他喜歡的女孩跟別的男生牽手散步。我有時候挺佩服他的,他竟然能忍這麼多年,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對那個女生說過。可是誰都知道他喜歡人家,他一想她就去彈鋼琴,彈貝多芬的月光曲,他彈的很好,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聽聽。我們以前一個宿舍,不過不是一個專業的。他喜歡的那個女生是跳舞的,他常常在夜裏忽然坐起來,然後輕聲哼歌,那時候會有哥們被吵醒然後罵他是不是又犯病了,這個時候他就幽幽地說他看見那個女孩在他的鋼琴曲裏跳舞了。他就這麼癡了這麼多年。他不算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是很特別,我想,他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特別的。”

“真好,原來他會喜歡,我怕他不會喜歡。”我有些欣喜也有些落寞地說。

錢總忽然轉過臉來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我,說:“你沒事吧?用這麼感性的聲音說話?”

“丫的,我也是女人!我不能溫柔一下嗎?”我衝著錢總就吼了一聲,錢總馬上眉毛一挑,開心地轉過臉去了。

“對了,他爸爸媽媽離婚了嗎?”我很八卦地問。

“誰知道呢?有人說離了,有人說還在一起。誰敢問他啊?就算有人敢問,他也是一瞪眼,什麼都不說。”

我哦了一聲,心裏噔噔地打著鼓。

“等下帶他來操場見我吧!你別說是帶他來見我的,就說,就說你想跟他聊聊。別說我,千萬別說,我覺得說了好像顯得我對他怎麼樣似的。”其實我是擔心他一聽我的名字就不出來了。在錢總麵前,我還想裝一裝。

錢總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意義深遠,可是不管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多琢磨了,我現在對快要見到卓一凡這件事感到莫名的激動。

我站在卓一凡曾經站過無數次如今也應該經常站的操場上,心情忽然隨風飛揚,那天晚上的晚霞遲遲不散,通紅的模樣可愛非凡。我在想卓一凡看見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我一個人獨自快樂,獨自憂傷。

這真的不像我,又真的很靠近我。

那天的下午變得尤為美好,是因為卓一凡竟然跟著錢總來了。

他能來,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卓一凡看見了我,我站在那裏,定定地看他。

他忽然停下腳步,然後錢總也停下來了。

那一刻我在想他會不會回頭,我想如果他回頭了我怎麼辦,我是不是要衝上去抓住他,告訴他一些我想說的話。

不過,他沒有回頭,他接著還是朝我走來了。

我就這樣站在那裏等他,兩年後我再想起那時的情景,我想不起卓一凡身邊還有一個錢總,我隻能想起他一個人,我想到他在那麼美的晚霞裏朝我走來。

錢總如果知道我真實的記憶是這樣的也許會傷心吧?可是那天的一切都那麼清晰呢,除了關於錢總的是模糊的。

“你一定要這樣嗎?”卓一凡走到我麵前的時候說。

我本來有機會先開口說話的,可是我不能確定卓一凡的態度,所以我在等他先開口。

他開口說的這句話多多少少叫我有些難過,不過,我不在乎了,既然來了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你不要感覺太好了!我從來都沒說過我喜歡你,你為什麼會有這樣荒唐的想法?我來隻是要告訴你,我現在是個心理醫生了,我可以為你治病!如果你願意的話!你那個蹩腳醫生看來也不行,你還是換個吧!”我用一口極其輕鬆的口吻跟他說話。

“你知道我有病?”卓一凡奇怪地問我。

“知道,不但知道,還知道你病了六年了。我的心理診所剛剛開業,你就當我是拉客人也好,當我是幫你也好,隨便你怎麼想,我隻是想把自己的所學用在對的地方。我剛開始做一行,信心十足!”我把這事說得跟我對卓一凡的其他目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並且說得很是冠冕堂皇,末了我還加了句叫卓一凡不會懷疑的話,“我當然也是對你收費的,不過,你不好的話可以不用付錢。”

卓一凡仔細看了看我,似乎在想,但是他張口來說的話還是糾纏於他心裏所想。他好像在跟我進行兩種完全不同的思維,進行著驢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他說:“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主動的女生,所以我不喜歡所有對我示好的女生,我隻喜歡我喜歡的卻怎麼都不喜歡我的女生。就算這也是我的病吧,可是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道理,我不能違背我自己的心意跟一個自己討厭的女孩在一起。你現在這算是對我主動嗎?”

我聽完就笑了,我笑得很大聲。

我大聲地笑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不尷尬,卓一凡總是把話說得這麼赤裸裸。

錢總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開口了,“哎,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在學校裏是個香嚒嚒就一定在哪裏都是香嚒嚒了嗎?我跟你說,冷豔,這個女人,追她的男人不知道要排多長的隊!那些人裏麵比你帥的有,比你年輕的有,比你成熟的有,比你有錢的有,比你高的有,……總之比你好的多的是,冷豔幹嘛要來貼著你?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卓一凡冷笑一聲。我想我是中邪了,就連看他冷笑的樣子我都覺得迷人。

錢總一方麵是在給我吹牛,一方麵是在暗示我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喜歡這麼個病孩子,比這個病孩子好的多的人太多了。

錢總說完,我也不笑了,非常正經地對卓一凡說:“完全是為了給你看病,我覺得咱倆有緣,因為咖啡,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跟我最有緣的人。當然,你別誤會,隻是咖啡的緣分。我好像遇見另一個自己,加上我現在手癢,看見有病的都想醫,你就當幫我吧!”

“就是,多個人給你看病,還不收錢,多好的事!”錢總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默默地看了錢總一眼,這是我的好兄弟,在任何時候都為我說話為我著想的好兄弟。

卓一凡使勁抿了下嘴,再張口的時候他笑了,他說:“好吧。”

我心裏頓時開了花,不過還是盡量不要自己表現的明顯,免得叫麵前這兩個男人都覺得我圖謀不軌。我很是正經地說:“你原來的那個醫生,什麼時候介紹我見見吧!”

“那就今天吧,我今天晚上正好要去他那。”卓一凡說。

我搓搓手說那當然好,然後對錢總說:“你不是等下還有事嗎?你先回去吧,我跟一凡一起去就可以了。”我張口就叫他一凡了,我覺得這樣顯得我們更加親近。

錢總這個時候不幫我了,他愣頭愣腦地說:“沒事啊,沒什麼大事,你交代的事都做完了,放心吧,我現在最大的事就是做你的司機。”

“怎麼會做完了呢?你再好好想想,我們打車,沒事,你先回吧!”我這麼說著的時候語氣已經明顯不好了,我想叫錢總走,這可是難得的我跟卓一凡單獨相處的機會。

“沒事,做了做了,放心吧,再說,時間長著呢,不急這一會。”錢總一邊說一邊衝我笑,他說的不急這一會是衝我說的,我明白,可是我心裏不痛快。

卓一凡看了看我們,說:“一起吧,我餓了,要不,先吃個飯再去。”

卓一凡的這話我愛聽,這個時候我也正好在琢磨著要帶他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我開始問卓一凡關於他的心理醫生的情況,我問卓一凡話的時候錢總時不時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覺得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管他了,卓一凡就在我麵前,我哪裏還有功夫去管錢總?

卓一凡說那個給他看了六年病的醫生叫周楊,我當時一聽還開了個玩笑,我說是不是他爸爸姓周他媽媽姓楊,卓一凡點頭說是的。周楊是某知名大學的心理學研究生,是有一級心理谘詢證以及其他各類證件的年輕有為的醫生。

我當時笑笑,不敢相信一個才28歲的男人真的就這麼厲害。算起來他22歲的時候就開始給卓一凡看病了,22歲,知道什麼呢?那時候才剛畢業吧?

跟著卓一凡見到周楊的時候,我看見他辦公桌上的證件,一級的,放在相框裏擺在桌子上。我用手撫過去,笑著問:“花了多少錢?”

周楊詫異地看我,我這才注意到周楊這個人還有他的眼神,28歲?難以想象,他的氣質和眼神給我傳遞的訊息是他已經38歲了。

老練、沉穩、成熟、穩重、風度翩翩……我能想到的關於成熟男人的字眼都用在了周楊身上,他確實就是那樣的一個男人。

這個時候我看了看錢總,錢總看周楊的眼神也怯怯的,我心裏笑了,假如錢總不是有那麼多錢,我想,他會在周楊麵前自卑的。

周楊的眼神叫我意識到我說錯話了。於是,我趕緊改口:“我是說你這個診所開起來花了多少錢,我也有個診所,比你的小,花了不少呢!”

周楊抿著嘴輕輕一笑,說:“沒多少,錢是個無所謂的事兒,重要的是做什麼。”

這個時候我並沒有完全信周楊是貨真價實的,就算他滔滔不絕地跟我講我根本一知半解的達爾文、馮特、華生、佛洛依德、馬斯洛,我還是沒信他,他說這些不過隻能說明他是一個比我高級的比我懂得更多的孔已己,雖然我隻知道說變態,可是我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