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來,這些都是給他的錯覺吧,誤以為自己喜歡他,才會一步步走到今晚。
阮之說了句“沒事”,又補充說,“下半年和公司續約別漲價就行。”
“……”蔣欣然哭笑不得,“你真的不用去醫院檢查一下嗎?”
“不用啦。”阮之笑嘻嘻地說,“要不我陪你去住酒店吧?”
蔣欣然看了傅長川一眼,後者微微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坐著,她驀然間就懂了:“不用,他們陪著我就行了。”
阮之單腳跳著送他們到門口離開,一回頭,傅長川正蹲在客廳,仔仔細細地拿抹布擦地板。屋子裏很安靜,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可靠,因為地板上的血跡很難擦,他洗了好幾次抹布,才算收拾幹淨。他又收拾她們喝酒的茶幾,酒瓶子翻倒在一邊,就隨手扔在垃圾桶裏:“又糟蹋好酒。”
她站在門口的地方,躊躇著問:“收拾完你就走了嗎?”
他恰好收拾完,隨手拿了車鑰匙:“是啊。”
其實上午才撕破臉,他還把她趕出了家門,活生生凍了一小時。傍晚又因為讚助梅靜的事,她心底把他翻來覆去罵了幾百遍。他們遠算不上和好。可現在,她真不想一個人待著。
傅長川看她杵在門口不動,不由皺了下眉:“讓一讓。”
她“哦”了一聲,眼巴巴看著他,往旁邊跳了跳。
他半邊身子都跨出去了,她想開口喊住他,又覺得丟人,隻好站著,一眨不眨看著他的背影。
傅長川走了半步,停下來轉身,輕描淡寫地問:“怎麼?你沒打算和我一起走?”
“啊?”阮之怔了怔,“去哪兒?”
“我家。”他眼神掠過一絲幾乎捕捉不到地笑意,“不去就算了。”
“我去的。”她蹦蹦跳著去沙發邊拿大衣,“你等等,我去拿些東西。”
他一把就摟過她,隨手拿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了:“別那麼麻煩了,家裏都有。”
坐進了車裏,阮之才覺得有些尷尬,她拿手指撥弄著安全帶,低聲問:“你怎麼會來?”
“蔣欣然打給我的,我正好去公司,順路就過來了。”
“哦。”阮之低低應了一聲。
她難得這樣溫順的樣子,傅長川便側頭看她一眼。阮之頭發亂亂的,受了驚嚇的時候臉會一塊紅一塊白,睫毛卻很長,微翹,微微顫了顫,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放鬆地直視前方。
很讓人心疼。
他想伸手鬆鬆領口,才發現自己出來的時候穿的是家居服,一隻手抬到一半便放下了,轉了個方向,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低聲問:“還怕麼?”
她點了點頭:“有點。”
聲音很弱,傅長川想起剛才那一幕,心裏惱火又後怕:“那你這麼傻,他都放開你了,你還去刺他?”
她用一種不知好歹的眼神望著他:“我怕你受傷啊!”
他受傷會惹出多大的麻煩,她簡直不敢想。
傅長川“嗯”了一聲:“很好。”含義不明,也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悅。
一路無話,到家之後,傅長川指著客臥:“你睡那裏。”
她十分乖巧,點了點頭就要進去,結果一瘸一拐剛進門,順便瞄了一眼落地鏡,頓時就呆住了。
半晌,房間裏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傅長川真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快步走進去,才見到她站在鏡子前邊,仰著脖子看那道細細的傷口。
是剛才黃曉峰不小心割破的,出了點血,但是傷口很淺,大概也就是破了層皮,早就不流血了,結了淺淺一層痂。
“你怎麼沒告訴我!”阮之氣急敗壞,“剛才也不幫我上藥!”
傅長川走近,抬起她的下頜,仔細看了看,良久沒說話。
“怎麼樣啊?是不是還在流血?”阮之推他。
“沒流血了。”
“那你看了那麼久!”
“沒什麼。”傅長川放開她,轉身走了,“我隻是在看你的頸紋。年紀不小了,該保養了。”
阮之氣得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回擊,眼睜睜看著他走了又回來,手裏拿著一個小瓶子,用一種哄孩子的語氣說:“別瞪了,擦藥總行了吧?”
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拚命仰起了頭。
可傅長川太高,這個角度依舊看不清,隻好說:“你躺下來。”
躺下來就好多了,他的指尖微涼,擦在傷口上有點癢,有一點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阮之這一天心神俱疲,微微閉著眼睛,竟有點想睡過去。
她脖子上的傷口不嚴重,傅長川塗完想叫她起來,才發現她呼吸聲細細的,竟然睡著了。
到底是在家裏,身邊又有自己陪她,她大概已經緩過來了,臉色不那麼難看,反倒紅撲撲的,露出一股生機來。他想起剛才她被劫持的時候,一直很鎮定的和那個人說話、試圖脫身,不會尖叫,也不會退縮,真不像一個女孩子。
因為一直以來,她就是這樣無所畏懼的在這個世界獨行。
好似不需幫手,什麼都不需要。
可他也讀懂了她看到自己出現時,那點塵埃落定的安心。
或許,她還是在暗暗地依賴自己,隻是不肯承認罷了。
他忍不住俯下身,把她濃密的長發撫到了耳後,然後對著微微張開的唇就吻了上去。
他不打算吵醒她,所以吻得很輕,可還是控製不住,探進了她的唇齒間。
她沒有排斥,隻是呼吸有些不暢,所以忍不住往旁邊躲了躲。
他的唇順勢移到了她唇角,一動不動,也很喜歡她微帶濕潤的呼吸聲,輕輕落在自己的臉上,溫暖安定。
又不忍心把她吵醒,過了一小會兒,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去了廚房。
阮之才剛睡著,又被驚動了,一下子就醒過來,摸了摸嘴唇,衝著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