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裏亞娜也看出,一提到家裏人我就不甚高興。她站在那兒望著我,嘴角揚起一抹無奈而惆悵的笑容。難道我和她注定有緣無份,難道我倆真的要被現實阻隔?
“真的不是跟你自己有關的事情?”她臉上的惆悵又添了一分,眼神仿佛是在說:“可我們還是得還錢給阿姆布羅西尼醫生!”
我大叫一聲,假裝突然記起送信人還在另一個房間等著。
我拆開信封,語帶笑意地說:“六百裏拉!阿德裏亞娜,你怎麼看?我又被上帝耍了一次。年複一年,我帶著那隻斜眼生活,無法擺脫。現在一個醫生給我開了一刀,然後又讓我在黑屋子裏頭關了四十天,這隻是因為上帝當時的一個小錯誤。咳,等這一切結束,我就去付賬單!你覺得怎麼樣?”
阿德裏亞娜微笑,她回答說:“要是阿姆布羅西尼醫生知道你把他的賬單算到上帝頭上,他可能會生氣的。我敢打賭,他肯定想聽你說一聲感謝,因為你的眼睛……”
“你覺得手術對我有改善嗎?”
阿德裏亞娜揚起臉,但很快就轉開去,然後小聲地說:“是的,好多了!”
“是我,還是眼睛?”
“我說的是你!”
“我擔心這些胡子……”
“為什麼呢?胡子很好看!”
我本可以自己將那眼睛挖出來的!現在眼睛複位,對我還是有好處。
“不過,”我說,“也許眼睛本身更滿意之前的樣子。現在它時不時地跟我鬧!不過……我會克服的!”
我朝櫃子走去,那兒放著我的錢。阿德裏亞娜轉過頭要出去,但我攔住了她。在我這一生經曆的大大小小的危機中,財富之神一直都是站在我這邊。不過這一次,她似乎拋棄了我!
走到儲物櫃旁,我發現鑰匙竟插不進鑰匙孔。我輕輕地轉動,門倏地一下開了——儲物櫃竟然是開著的!
“哦,天啊!”我大叫,“難道我之前沒鎖?”
注意到我突然的情緒轉變,阿德裏亞娜也麵如紙色。我望著她。
“怎麼回事,阿德裏亞娜,”我說,“肯定有人偷偷開了我的櫃子!”
我的箱子被人翻了個底朝天,原本放在皮夾裏的提款單被人拿走了。
阿德裏亞娜將臉埋在手中,驚恐不已。
我情緒激動地將散落的錢攏到一塊兒,急忙點數。
“這怎麼可能?”數完之後,我用顫抖的雙手撫上額頭,將冷汗抹去。
阿德裏亞娜緊緊抓著桌子一角,這才沒摔下來。然後她突然用空洞的不像她的聲音問我:
“你的錢被偷了嗎?”
“怎麼,怎麼會這樣!等等,我腦袋暈了!”
我又算了一遍,指甲都快把單子掐出洞,仿佛這樣就能讓不翼而飛的錢飛回來。
“被偷了多少?”阿德裏亞娜顫抖著聲音問,她很驚恐。
“一萬二千裏拉……”我遲疑著說,“總共是六萬五千裏拉,現在這裏隻剩五萬三千……不信你數數!”
阿德裏亞娜聞言雙腿一軟,要不是我動作快扶住她,她很可能就摔在了地上。她費力地站直身子,抽泣不已。
“我要去叫父親。”她掙紮著要往門口走,“我要把父親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