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阿德裏亞娜回道,她變得異常憤怒,“你讓他否認,讓他否認!但我們還有其他許多對他不利的證據。梅伊斯先生,去告發他!不要擔心我們!相信我,你告發他就是幫了我們大忙!這麼做,也算是為我那可憐的姐姐報了仇。如果你不向警察告發他,那就是對不住我。就算你不告發,我也會去告發的!我和父親如何能帶著這樣的羞恥渡日?不,我不會的,不會的!另外……”
我抓住阿德裏亞娜的手臂,錢的事暫時被我拋在腦後,看到她如此難受,我更是心如刀割。我答應她一切都聽她的,隻要她擦幹眼淚。我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帕皮亞諾認為我對阿德裏亞娜的愛值一萬兩千裏拉。那麼,我該告發他嗎?
“你想他被警察抓起來?那行,我去告發他,我的小阿德裏亞娜!這不是因為我丟了錢,而是借此將他趕出去。對的,我馬上就去辦,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得擦幹眼淚,別再哭了,好嗎?放心,我會讓警察把他抓起來,不過你要答應我,親愛的,在我谘詢律師之前,你不能向第三個人提起這件事。我們要考慮周全一些,現在我們的情緒太激動了,可能會犯錯誤……你能答應我嗎?能保證嗎?用你最珍貴的東西發誓?”
阿德裏亞娜發了誓,看著她流著眼淚的臉,我知道她確實是拿自己在這世界上最珍視的東西發的誓。哦,我可憐的阿德裏亞娜!
待阿德裏亞娜離開,我一個人站在屋子中間,茫然不知所措,腦袋一片空白,仿佛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要多久才能恢複神智?我要怎樣平複心情?白癡,真是白癡!看著儲物櫃,我在心裏罵自己。那把鎖是被撬開的嗎?不,儲物櫃根本沒有強行撬開的痕跡。一定是他們從我口袋裏偷了鑰匙,刻印了一把,然後打開了儲物櫃……
“你不覺得丟了什麼東西嗎?”我想起最後一次“通靈”聚會中,帕萊亞裏曾這樣問過我。我丟了一萬二千裏拉!
我再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助,內心一片虛無。我被偷了,但我卻一個字都不能對別人講,好似我就是那個小偷,內心惶恐不安。
“丟了一萬二千裏拉!這還算好的,他們本可以拿走我所有的錢,讓我一文不剩。噓,噓,我有什麼權利開口說話呢?‘你是誰?這筆錢是怎麼來的?’要是警察這麼問我,我要如何回答?或者今晚我直接去找帕皮亞諾,揪住他的衣領,大吼:‘你個混蛋,把偷我的錢還給我!’而他肯定會假裝無辜,信誓旦旦地說我冤枉了他。他一定會矢口否認。你能想象他說:‘哦,是的,我拿了你的錢,夥計!我隻不過是搞錯了而已!’想都別想。他甚至還會反咬我一口,告我誹謗。聽,那輕柔的踏板聲!哈,我想他們宣告我的死亡確實是一種幸運!所以,我現在是真的死了!死?不,比死更糟糕。老安塞爾莫曾說過,死人不必再死,可我還得再死一次。我還能怎樣活下去?隻能孤獨地活著,孤獨至死!”
想到這,心裏一陣驚懼,我把臉埋進手中,癱坐在椅子上。
我本可以那樣活下去,聽天由命,隨遇而安,漫無目的地遊蕩,斬斷一切感情聯係。可我怎能做到!我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改變這一切,可我現在又能做些什麼呢?一走了之嗎?可是,我能去哪兒?還有阿德裏亞娜,我能為她做些什麼?什麼都做不了!經過這些事之後,我如何還能一走了之,連個解釋都不給呢?她肯定會把這歸結為偷竊的事,她會問:“為什麼他選擇保護竊賊,卻要這樣懲罰我?”哦,不,不,可憐的阿德裏亞娜!可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又如何能守住這個秘密?我不得不對她殘忍,這是沒辦法的事!從我決定以阿德裏亞諾的名義活著的那一刻起,殘忍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是這殘忍的第一個受害者。即便是偷我錢的帕皮亞諾都沒我這麼殘忍。
他想娶阿德裏亞娜,這樣就不用返還第一個妻子的嫁妝。如果我把阿德裏亞娜搶過來,他就得把嫁妝還給帕萊亞裏,這樣是否會公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