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剛動一動，被壓到麻木的雙腿立即就傳來令人難忍的疼，又跌了回去。一再堅持自己站起來的絕舞，終於在試了多次後，勉強坐回床邊。
她重新躺回床上，背過身淡淡道：“我不想吃，讓我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吧。”
“姑娘，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加上精神……心情不太好，對身體不好的，還是吃點好。”少主下的命令，要是辦不好，她要怎麼交差。
心情不太好？何止是不好。絕舞諷刺地扯動了下嘴角，仍舊不吭聲。
“少主說，一定讓玉蝶伺候姑娘吃點東西。姑娘要是不吃，玉蝶怎麼跟少主交差……”
絕舞深深吸了口氣，“這和我沒有關係。”
玉蝶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當時看到少主抱回這個姑娘的時候，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沒想到卻是個這麼冷漠的人，心中立即充滿了失望。
聽到嗚咽聲，絕舞忍無可忍地坐起身，眸子狠狠地瞪著玉蝶，直到對方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卻仍舊不敢哭出聲後，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撐著身子朝木桌走去。
桌上放著四個碗碟，其中有她最愛吃的冰糖荔枝，還有一碗銀耳蓮子粥，都是她最愛吃的東西。每次和師父去酒樓，師父總會給她點這兩樣甜品。突然，令人反胃的感覺翻湧而上，她迅速別過頭，捂上嘴，努力將心中難以抑製的抗拒堵回去，另一手一揮，整桌完好的飯菜就劈裏啪啦地落到地上，滿地狼藉。
“姑娘，你不舒服？”玉蝶急忙迎上前，幫舞兒撫著背。她是特地按照少主說的吩咐廚房的，怎麼還會這樣！
“走開！”紅色的水袖用力地擋開上前的玉蝶，隻聽咚的一聲，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便傳了來。
她捂著嘴，回首便看到滿臉委屈的一團東西使勁地揉著屁股，眼淚唰唰地往下流，小小的嘴唇被咬得已經開始發青。
絕舞心中一緊，她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起來，坐地上做什麼？”
地上的肉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仰起頭，流著淚，就那麼和絕舞四目相瞪，突然，她衝著麵前的絕舞大喊：“像你這種人，成天都被人寵著，根本就不懂得別人的真心！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該珍惜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衣食不飽，為了一口飯忍痛賣兒賣女？你知不知道鬧災荒的時候，有多少人死在路邊？你衣食無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要把氣出在飯菜上？你不稀罕吃的東西，外麵卻有人會因為它累得半死不活！”
從頭到尾沒有停頓的一席話，讓絕舞徹底呆愣在那裏，張口結舌。
一陣靜默後，地上的肉團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猛地噤住了口，霍地爬起來朝門外衝去，留下絕舞一人，如木般立在那裏。
良久，良久。
或許，玉蝶是對的。
一直活在別人羽翼下的她，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別人的感受，甚至任性地認為一切的關心和疼愛都是理所當然。正因為這樣，所以在習以為常的寵溺消失後，她才會變得那麼歇斯底裏吧。
她呆滯地閃了閃睫，遲緩地坐回凳上。
眼裏一直都隻有師父，所以，無影大哥的關心，獨孤翊的深情，她從來沒有真正放在心裏，竟沒有想過，或許別人會為了她的一個眼神，或是一句話會不安和難過，就像她麵對師父那樣。
她的痛是否別人也同樣經曆過，她不曾考慮過。
這麼自私的她，活該被拋棄。
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對她任性自私、不懂得珍惜的懲罰，一定是。
可是，衣食無憂的她就幸福嗎？有誰看到被光芒籠罩的她有多悲哀。
那雙如玉的眸子讓人沉淪，卻造就了如今不堪一擊的她。突然從雲霄墜入地獄的猛烈衝擊，至今隱忍的悲切向誰說，又有誰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