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想過我的心情、我的感受嗎?”他幽幽地望著她,俊美的容顏好似由晶瑩冰雪砌就的藝術品,“本來,我出現在追憶園的那夜就可以將你帶走,就是因為看到你眼中對這次計劃的希冀才將你留了下來,任你在他身邊停留了這麼多日子。你以為當我走進追憶園,看著滿園火紅,看著你為溪孟安穿嫁衣,心裏會好受嗎?你們兩個天天相依,片刻不離,你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嗎?換作是你,你怎麼想?”
她咬唇,生著悶氣,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他黯著眸子,即使知道自己生的氣有些幼稚,還是無法不在意她與溪孟安有任何接觸。他深深地望著她生氣的嬌顏,悠悠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忽而,他停住腳步,紫袍在清風中微微飄拂,似是山澗飛濺的清泉,又似黑夜裏的一抹月光。沉吟良久,他才開口,“你放心去進行你的計劃,無論你是在拜堂時,還是在洞房時,甚至是在洞房後下手,我都不會再介入。”
她倔強地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將視線定在桌上的幾支毛筆上。待他的背影消失後,她倏地從桌上跳下來,整理好方才被他解開的衣袍,自己蓋上喜帕,提起裙角朝外慢慢地走去。
滿園、滿室的花紅如海,平日裏總是穿白袍的溪孟安身披喜袍,站在大廳的門前望著遠處被幾個侍女簇擁而來的人兒。一個侍女笑意盈盈地將手中的紅帶分別送到溪孟安與絕舞手中,說著:“吉時已到,請新人準備拜堂。”
絕舞的小手從紅袖中露出,握住了紅帶的一頭,在侍女的攙扶下,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殿中。
周圍的賓客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一對奇異的拜堂新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在場的眾人多是武林中人,也多是在斷情崖比武那日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跟溪孟安成親的姑娘是當時因聖憶風的死而悲痛欲絕的姑娘,因此,都滿腹狐疑地看著這場婚禮。
尹昭站在人群中,望著兩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絕舞並沒有乖乖地拉住紅帶,她的小手沿著紅帶一點點地往溪孟安那裏湊,終於,紅帶一點點地消失在她的小手裏,都被她藏入了袖口,她也成功地摸到溪孟安略顯冰涼的手。
感覺到頭頂傳來輕輕的笑聲。
“安安。”她用好小好小的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我怕。”
周圍立即傳來侍女們的嬉笑聲。
溪孟安俯首輕輕拍著她,在她耳邊安慰著,“一會兒拜完堂就好了,沒什麼好怕的。”
“安安,我不要拉著紅帶,拉著你的手,好不好?”她悄悄地趴在他的耳邊說著,小手幾乎要撩起頭頂上的紅帕。
一旁的喜娘急忙跑過來,按住她的手,“小乖乖,這會兒是不能掀蓋頭的!一會兒到了洞房,才可以掀!”
說完,哄堂大笑。
“安安,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大家笑什麼?”她擔心地揚起頭,隔著紅蓋頭望著溪孟安。
溪孟安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有,大家笑你可愛。”說完,他握緊了塞入他手中的小手,朝前走了幾步,準備拜堂,“我們先拜堂。”
“好。”她乖乖地跟過去,站在他身邊,而後聽到他似乎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四個字,她怔住。
隨著大家的嬉鬧聲,一道“一拜天地——”的拉長音調響起。兩人正準備拜堂,溪孟安的身體突然僵住,另一手急忙撫上胸口,想要壓下胸口突然襲來的絞痛。
一旁的尹昭發覺溪孟安的異樣,正欲上前,被溪孟安抬手阻止。
溪孟安垂眸,望著緊握在自己手中的那隻小手,輕輕道了句:“我一定會娶到你。”
說著,他收緊手,正欲彎身拜堂,絕舞倏地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她驀地扯下頭頂的紅帕,露出一張嬌豔的臉頰。紅潤的唇瓣嫣然一笑,盈盈水眸中已然沒有之前的天真。
她斂起喜袍,在眾人驚訝的倒吸氣聲中退後幾步。
喜娘急忙跑上前,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小乖乖,這帕子現在是不能拿下來的。”
“又不成親,蓋著那礙眼的東西做什麼?”絕舞衝喜娘眨眨眼,問得無辜,卻嚇得旁邊的喜娘險些昏過去。
溪孟安的臉色變得慘白。
一旁的尹昭先沉不住氣地低沉質問:“舞兒姑娘,你這是做什麼?”話落,身邊的溪孟安突然一陣踉蹌,及時被尹昭接住,才沒落地。
“不做什麼,隻是報仇而已。”她瞅著溪孟安在喜袍下越發蒼白的臉,勝利的滋味讓她樂得飄飄然。
她的語音清脆,如銀鈴,格外悅耳,完全沒了往日的癡傻,卻讓大廳中歡鬧喜悅的氣氛頓時凝結。
溪孟安緩緩抬眸,逐漸變得青紫的唇有些顫抖,“什麼時候恢複記憶的?”
她甜甜一笑,甩甩手裏被她扯下拿在手中把玩的紅蓋頭,“沒想到你也不聰明嘛。哪有什麼恢複不恢複的?從一開始我就沒失憶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