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家夥正在逼近,一個充滿危險的異域。看起來能夠將它一口吞沒。
那是阿瑞斯,陽光號主機。阿瑞斯給出了對接信號,和預訂信號完全吻合。仙女號放棄警戒,接受對接,數據流源源不斷。龐大高效的主機掃描了飛船數據庫,再一次發送請求,要求控製權限。這是預設的請求,仙女號交出控製權。無形的數據流將兩艘飛船緊緊相連。仙女號正在履行她的使命:將完整的生物基因庫傳遞給陽光。
一千年前的約定仍舊有效。不過,無論仙女還是陽光,都和最初設計者的設想有了不同。
“最後發送的基因庫飛船。”
“這麼說這是我們能得到最完整的基因庫。”
“理論上是的。不過巨蟹號的基因庫似乎更大。”
“巨蟹號?那艘可怕的先期飛船?”
“巨蟹號,第十七先期飛船,科學探索飛船,我想不應該用可怕來形容它。發射的當時,那些人被稱為‘最勇敢的一群’,他們的確是當時最有勇氣的科學家和工程師。要知道,絕大多數人選擇等待陽光,特別是像他們那樣注定會在陽光飛船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隨大流不脫離群體,是一種穩定策略,對吧。這個等你有興趣再討論。至於它的基因庫,發射時刻它應該有一個常用庫,包括所有基因圖譜。然而現在它擁有繁多的子庫,從日期印記上看多數落在四十五世紀,應該是飛船發射後兩百到三百年時間內有一個大發展,也許就是那個時候……”
“有比較結果嗎?”
“巨蟹號的基因庫中有一個子庫,最大的一個,和仙女號的庫基本吻合。”
“這麼說,巨蟹號曾經得到仙女的庫?”
“我需要驗證日期,時間對不上。根據現有的資料,仙女號的時鍾走過了一百又十七年,和阿瑞斯的計算結果基本吻合。然而巨蟹號有些出入,我們的計算結果顯示它的時鍾應該走過一百零五年,實際上巨蟹號時鍾走過了五百年。有一些意外發生了,我們很難確切比較兩艘飛船的時間,看起來唯一的辦法是逐一核對每個文件的相對時間。”
“好吧。按你的想法做。抓緊時間。”
“仙女號怎麼樣?”
“阿瑞斯已經對接了。我們正在複製它的庫,另外做一些掃描。”
門開了。
“蛇雨仙。”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個中年人在微笑著。
“休息得好嗎?”
蛇雨仙並沒有微笑,他仔細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斯諾.斯萊克,先鋒號船長,緊急事務委員會議員。
“你的名字應該是藍雨才對。為什麼是蛇雨仙?”
蛇雨仙定定地看著船長,似乎並沒有聽見問題。
斯諾在蛇雨仙對麵坐下,“我們來談談好嗎?相信你也明白,我們之間相隔了十個世紀,我相信談話肯定很有意義。”
“十個世紀。”蛇雨仙仿佛在喃語。
“我們的時鍾已經到了5250年,而你的時鍾仍舊停留在4230年。你飛行了一百年,地球已經過去了一千年。”
蛇雨仙挪開目光。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看樣子像警衛,正好奇地盯著自己。蛇雨仙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呆滯,突然開口問:“你叫什麼?”警衛一臉愕然,沒有回答,蛇雨仙卻轉過頭,麵對著船長,“我問你。”
斯諾有些意外,“斯諾,斯諾.斯萊克,你可以叫我斯諾德。”
“你姓什麼?”
“斯萊克。”
“你知道卡盧秀的姓嗎?”
“知道。有什麼問題嗎?”
蛇雨仙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主人怪異的舉止讓造訪者不知所措,終於斯萊克船長站起來:“也許我應該下回再來。”
船長走到門邊,回頭看這個不尋常的訪客。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仿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遺忘了周圍的一切。卡盧秀,雖然並不常見,卻也絕不是非常罕見的姓氏。船長皺皺眉頭,也許阿瑞斯能找到答案。
兩個人走出房間,房門關上。蛇雨仙始終沒有動,卻有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仙女號主機有些不對。”
“什麼?”
“幾處模塊無法訪問,看起來似乎是壞扇區。但是如果缺少這些扇區,機器應該不能運行。這些扇區是好的,但是處在某種保護機製下。這些模塊對係統運行至關重要。”
“怎麼?”
“先期飛船不應該有這種限製,當年的設計思想就是要這些先期飛船成為陽光號的一部分。”
“很重要嗎?”
“我不知道,隻是有點異常,不應該這樣。”
“問題到底是什麼?”
“我們無法完全控製仙女號。就像……”
“什麼?”
“它拒絕被控製。”
蛇雨仙起身,他推門,門並沒有鎖。他走出門,年輕警衛站在門邊。
“需要去哪裏?我可以給你帶路。也許你想參觀飛船。你是天外來客。”
“陳列室。”
“好的,跟我走就行。”
蛇雨仙一言不發地跟著警衛走。
警衛一邊走著一邊打開腕表:“我帶客人去陳列室。”她回頭看著蛇雨仙,“我會領你到軌道車幫你定好線路,在那邊有人會接你。”她仔細看看蛇雨仙,“你一個人在太空徘徊了一千年,想起來真不可思議。你是個傳奇人物了。”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偉大的宇航員,去宇宙最深的角落,探索最有趣的秘密。可惜,隻是夢想。人人都想做宇航員,然而不是人人都能成為宇航員。我就隻能做警衛,你肯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宇航員。飛了一千年怎麼想都是一個傳奇,就和神話一樣。”
警衛滔滔不絕地和蛇雨仙談著傳奇。蛇雨仙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警衛的背影。
“就像傳奇。”警衛再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