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聽我說,現在的情況是,有人非法進入了巨蟹號。巨蟹號被啟動起來,然後消失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消失了。如果你的人在飛船上,那麼他們也被飛船帶走。進入飛船的這個人,是那個來自仙女號的宇航員。我們對他沒有設防,等我意識到不對已經太遲了。他甚至有能力窺探我們的主機,是一個絕對的危險人物。”

“巨蟹號消失了?”

“是的。”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三分鍾之前。”

“怎麼可能!”

“它消失了,無影無蹤,我懷疑它啟動了彈跳。”

首席科學家陷入某種困惑:“你說它進入了彈跳?”

“我不知道,但是看起來像是這麼回事。和一般的彈跳現象一樣,隻不過是在陳列館,在相對靜止狀態下消失了。”

“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飛船。”

“你的人在飛船上,居然毫無反應。”

“一個宇航員上了飛船?然後他啟動了飛船?”

“基於我了解的情況,我想是這樣。”

“一個人啟動一艘船?根據我們的研究,這艘飛船至少需要二十五個人才能動作。”

“也許你又低估了它。技術問題我們可以以後討論,眼下的問題是:巨蟹號消失了,我們怎麼辦?科學部對此有任何建議嗎?”

短暫沉默。

“我不知道它居然能夠在空間曲率這麼大的位置彈跳,他們太棒了!眼下我想不出可行的法子。”

“你是說,我們的對手科技遠遠超出了我們。”

喬沉默一會兒。

“不是對手,他們原本就應該屬於陽光。”

“我看到它了。”

“什麼?”

“巨蟹號!它在安全總部上空出現。”

蛇雨仙感覺自己快死了。他無時無刻不盼望著回到陽光、回家,然而沒有料到願望達成的這天,就是他生命結束的日子。意識逐漸褪色,變成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濾鏡下不真實的世界。突然又有鮮豔的色彩跳出來。

地球仿佛藍色珍珠,綴在傍晚的橙色天空。赤紅的火星徜徉在地平線,是帶著血色的彎刀。紅彤彤的圓盤和火星相對,散發著溫暖的氣息。那是太陽,哺育地球、給與生命的太陽。

“雨。”訣別的聲音很輕,卻像尖利的刺。

據說人臨死的時刻,會回憶起一生最美好的情形。蛇雨仙不知道,此刻想起來的這些東西是否算得上美好。

然而,那是珍藏在心底永遠無法遺忘的東西。歲月悠長,把平淡的記憶抹去,卻總會剩下些什麼是最後的珍藏。一幅畫、一個聲音、一個夢想,或者還有老去的壯誌雄心……徘徊回旋,仿佛在眼前在昨天。

突然之間他覺得不該就這樣死去。對生的依戀如此強烈,他能夠把意識從潰散邊緣拉回。

“Snake。”他最後一次召喚融入意識深處的這個精靈。

巨蟹號肆無忌憚,它對安全總部發出了武力威脅。

九個世紀以來,這個橢圓形建築第一次遭受赤裸而現實的武力威脅。

內層空間部隊已經解散了幾個世紀。就算部隊存在,也不可能應付眼前的形勢。令人生畏的巨無霸懸浮在安全總部上空,似乎一旦失去控製,就會將整個建築壓成粉末。安全總部陷落在非正常黑暗中,工作人員正恐慌性出逃。飛車早已傾巢而出,無影無蹤。軌道車上擠滿了人,甚至有人爬在車頂上,也有人舍棄交通工具狂奔。

閃亮的光柱擊中橢圓建築的尖頂,仿佛那是黑雲中放出的閃電。地麵上炸窩的螞蟻在奔逃。

卡迪拉在黑雲下方飛翔。雷戈無數次試圖聯絡巨蟹號,然而巨蟹似乎並不願意對話。

“釋放主人。”

巨蟹號最初在宇航呼叫頻道播放通牒,接著是南方新聞廣播,然後是自然探索、WCO、求是論壇……一個又一個頻道淪陷,三十秒之後,三千六百六十七個頻段——所有的公共頻道都在播放同一個聲音,全球三十億人口,同時在聽同一個聲音。這種奇景甚至在陽光啟程典禮上都沒有發生過。

所有基於主機交換的通訊中斷,被反反複複的電子聲音取代。

緊急事務委員會臨時召開。因為通訊故障,會議隻能使用有線電話。

“釋放主人。三十分鍾,毀滅希望一號。”

巨蟹號加強了它的威脅。希望一號是陽光最老的動力引擎,屬於氫聚合動力,安全總部垂直向下一百六十五公裏是它的位置。核心空間的一次核爆意味著太多東西。

二十五名委員,缺席兩人。

“雷戈,你還有什麼辦法來控製局勢?”

“沒有辦法,我們無法在內層空間做這種規模的戰鬥。而且,我不了解巨蟹號到底有怎樣的性能。現在看起來它非常先進,我對此一無所知。”

“巨蟹號難道不是被送進陳列館了嗎?出了什麼問題?”

“我來說明一下眼前的局勢:我們接收了十一號先期飛船——仙女號,單人飛船。那個宇航員似乎有一些特別的能力,他潛入巨蟹號並且啟動了它,並要挾我們。巨蟹號乘員在我們手中;巨蟹號有我們所不了解的性能,科技部在進行研究,但是毫無進展;科技部有很多人在巨蟹號上。巨蟹號似乎有能力毀滅我們的星球,它的條件是釋放乘員,否則就毀滅。此刻,我們還有二十六分鍾響應它的要求。”

“巨蟹號怎麼會落入一個外來的人手裏?這怎麼發生?”

“我們仍舊無法解釋,似乎和仙女號相關。我們找到一些病毒侵入的跡象,也許是這個原因讓他能掌握主動。”

“事後委員會一定要得到解釋,眼下我們回到緊急情況上來。有任何辦法可以先發製人,擊毀飛船嗎?”

“我們有一百多名專家在飛船上。”

“我更擔心星球的安全。”

“那是我們的頂尖專家。如果這樣也許我們需要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恢複,有的損失是時間也無法彌補的。”